小黑哼了兩聲,不以為然,似乎在說:“我才不怕呢!”
下午六點十分,江逸風帶沈嘉月去了一個私人俱樂部,那裏有小資女孩夢寐以求的生活。碧波蕩漾的遊泳池,儲藏多年的紅酒,高檔精致的飲食,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各種休閑運動,全部都是高檔的享受,隨便一樣消費所付出的金錢代價都讓人歎為觀止。
正中目標!鋼筆的筆尖直接插進了白板的左眼!
“說話是人的本能。不說話的人才可怕,你有沒有看新聞?那些變態的殺人狂表麵上看上去都是一副忠厚老實、木訥不語的樣子。要知道,這種人才是最危險的,什麼事都放在心裏,發作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蘇雅白了大海一眼:“好了!你就不能讓我清靜點?”
蘇雅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回頭望了望,身後沒有一個人影。不知為什麼,她有些害怕。也許,她應該讓大海陪著她來的。
李憂塵拍了拍腦門,似乎恍然大悟:“哦,對,聽說過。怎麼了,好端端的你怎麼提到這件事?”
戴曉夢冷笑:“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白癡啊!全部回答對了,你還不把我送出精神病院!”
白板和眼鏡發了一張寫滿選擇題的問卷,讓戴曉夢來選擇答案。這是例行的量表檢查,用於檢測精神病人的精神狀況和臨床治療痊愈度。一般來說,裏麵的問題都是些常識性問題,精神正常的人很容易選擇到正確答案。
江逸風早就習慣了蘇雅的脾氣,依然笑容滿麵:“你放心,我會等你的。等你玩累了,想通了,再來找我。你也用不著拿那種眼神瞪我,我不是來找你的,在等一個朋友,馬上就走。”
不容置疑,戴曉夢是一個聰明的女生,和蘇雅相比都不遜色。但她再聰明,依然逃脫不了死亡鈴聲的追殺。
“沒關係。”江逸風對這種場麵早就見怪不怪了。
蘇雅嚇呆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震撼了。
沈嘉月自慚形穢,自己身上廉價的衣裙和皮鞋,在如此高檔的場所是那麼格格不入。怪不得,那些俱樂部會員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
“那死亡鈴聲呢?是我妹妹的幻聽?戴曉夢她們四個女生,全都產生死亡鈴聲的幻聽?而且一個個都因為幻聽到死亡鈴聲而意外死亡,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情?”蘇雅情緒激動地反問道。
“李醫師,我說的死亡鈴聲不是恐怖電影,而是現實中發生的事件。南江大學四個女生去大塘古村旅遊,當晚三死一瘋,這件事,你真的一點都沒聽說過?”
“我問你,你覺得最近的治療對你的病情有幫助嗎?”
望著燭光中的江逸風,吃著那些不知名的高級西餐,悠揚的小提琴曲在耳邊輕輕吟唱,沈嘉月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整個西餐廳,隻有她和江逸風兩個人。杯中的紅酒香氣撲鼻,沒喝就已經沉醉其中。
“這麼說,戴曉夢把自己的耳膜捅穿了,仍然聽到了死亡鈴聲?”
“你……”蘇雅指了指沈嘉月,望向江逸風。
可是,變成聾子的戴曉夢,依然聽到了死亡鈴聲!
白板收回問卷,看了看卷麵,微微一笑:“不錯嘛,差不多都答對了!”
李憂塵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這種性格的人很難相信別人。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妹妹的精神分裂症具有遺傳性,因此,我認為你很有必要去做一次精神病方麵的全麵檢查。”
“我是認真的。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為什麼我說假話時,所有的人都相信,而我說真話時,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江公子輕歎道,“隻要你願意,我很樂意履行我們的婚約。”
“是嗎?”明顯是不相信的聲調。
“我想問你,你知道死亡鈴聲嗎?”
蘇雅嘴唇有些幹澀:“你不用管我,我先去外麵逛一會兒。”
“咦,怎麼回事?”白板按了半天,都沒辦法接聽。鈴聲不依不饒地響著,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
戴曉夢對著白板詭譎地笑道:“當然有人想害我!”
蘇雅的心髒一陣抽搐,針一般疼痛的感覺彌漫了全身。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預感到即將發生悲慘的事情。
李憂塵已經脫下了他的白大褂,換上了休閑裝,一個人坐在八仙桌旁吃飯。
沈嘉月的身影剛剛離去,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憂塵的笑容依然那麼和藹,隻是在這和藹的表情後麵,似乎隱藏著什麼,讓蘇雅敬而遠之。
沈嘉月當然高興不起來。女孩子的直覺告訴她,江逸風對蘇雅有著不同尋常的興趣。如果是別人,沈嘉月或許會一爭長短,但對蘇雅,她毫無信心。
“下次要打,不要打我的臉。要知道,我可是靠這張臉出來混飯吃的!”
李憂塵似乎很滿意:“就是這裏了……別怕,小黑,馬上就好。”
戴曉夢遲疑了一下,猶豫不決,想了一會,緩緩抬起頭,說:“正確答案是沒有人想害我,對不對?我如果說有人想害我,就意味著我的病情還沒有好轉,需要繼續住院治療,對不對?”
“吃了嗎?”李憂塵的聲音含糊不清。
令人驚奇的是,那條叫小黑的警犬也溫馴地蹲在他身旁,正津津有味地啃著一塊肉骨頭,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健康得很。
“不用!我才沒病,有病的是你!”
萬阿姨看書看得太專注,被蘇雅嚇得一哆嗦,嗔聲說道:“你怎麼神出鬼沒的!差點嚇死我了!”
白板還想繼續說下去,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但今天,白板的心情不錯,還想再給戴曉夢一個出院的機會。
江逸風畢竟是風月老手,笑盈盈地走過來牽沈嘉月的手,哄道:“好了,月月,別生氣,我和她隻不過是普通朋友。其實,我和她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隻不過雙方的長輩有些生意往來,見過兩次而已。怎麼樣?今天去哪裏?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蘇雅?那你等等,先不要進來!”李憂塵的聲音有些古怪。
“確定,不但我聽到了,我身邊的一個朋友也聽到了。”
“你確定,你聽到了死亡鈴聲?”
病房的護士對蘇雅特別的友好。顯然,父親早就打點過了。聽護士們說,父親看了妹妹好幾次。奇怪的是,他每次的態度都不同。有時,父親很悲痛,失聲痛哭;有時,父親卻很平靜,仿佛在看望一個陌生人般;有時,父親竟然大笑,笑得瘋狂,令人不寒而栗。
戴曉夢麵無表情,怔怔地望著白板。
沈嘉月陶醉在江逸風迷人的笑容中。稚氣的女孩,感性總是超過理性。明明知道是些不著邊際的甜言蜜語,偏偏還要對此深信不疑。
蘇雅聽到婚約氣就不打一處來,怒罵道:“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別在我麵前裝情聖,我看著惡心!”
“沒有,我的身體很好。”
“是你?”蘇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絲嘲諷,“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江公子,怎麼有空來我們醫學院?不是又看上了哪位美女吧?”
“那樣最好!”
警犬的眼睛,正好奇地望著蘇雅,兩隻眼珠子轉來轉去。
李憂塵苦笑:“我又沒有親眼看到,怎麼解釋得了?耳膜破了,怎麼可能還有聽覺?非要解釋的話,隻有一個原因,由於過度的恐懼,戴曉夢產生了幻聽。”
那幢老房子獨門獨院,和醫學院裏新建的小區式樓房遠遠隔開。泛著灰色的紅磚,長滿鐵鏽的欄杆,蒼翠欲滴的爬山虎,頗有些孤芳自賞的味道。
很奇怪的鈴聲,陰鬱、壓抑,每一個旋律都仿佛是幽靈的歎息,讓人莫名地悲傷起來。這鈴聲,仿佛美麗的食人花,散發著強烈的誘人香氣,花朵中卻隱藏著累累白骨。
“那要看她的造化了。植物人,有的幾天就會醒過來,有的幾年甚至幾十年也醒不過來。”看到蘇雅一臉失望的表情,李憂塵又說,“你也不必太擔心,從電腦掃描圖來看,你妹妹大腦受損傷的地方正在恢複中,也許,過幾天,她就會醒來。”
李憂塵聽得很認真,甚至掏出筆記本,不時地記錄著什麼。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戴曉夢還是那副冷漠陰鬱的樣子,拿著醫生給她的鉛筆,草草瀏覽下問卷,刷刷刷地幾下子就填寫完畢,速度是驚人的快。
“什麼事?急嗎?不急的話,下午再來吧,我現在手頭上有事。”李憂塵隱晦地下了逐客令。
“是我,蘇雅。”
果然,江逸風話音剛落,一個女生從女生宿舍中跑出來,邊跑邊叫:“逸風,我來了!”
蘇雅把臉一沉:“誰和你關係深著呢?別瞎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白板勉強擠出一副和藹的表情,柔聲說:“戴曉夢,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應該盡量配合我,讓你的病情得到好轉,不要意氣用事。”
蘇雅咬了咬嘴唇,忍住想用腳踹門的衝動,用力拍門。
“嗬嗬,餓極了,吃相肯定不好看。”
抑鬱、憂傷,仿佛垂死之人的囈語,在幽靜的西餐廳裏仿佛瘋草一般迅速蔓延開來,輕易就覆蓋掉小提琴的樂聲。
等蘇雅和大海到達時,戴曉夢的量表檢查已經開始了。在她的麵前,坐著兩個女醫生。一個是她的主治醫生,瘦高個子,齊耳短發,臉平平的,像張白板,總給人一種發育不良的感覺。另一個年輕點,戴著眼鏡,留著馬尾辮。兩人手裏都拿著鋼筆,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