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亡直播(1 / 3)

回別墅?去大塘古村?還是在荒野狂奔?無論我怎麼逃,都逃不掉的。聽說,所有邪惡的東西都懼怕陽光,趙怡婷、張語萱、周蕊蕊的死都是在黑暗的夜晚死亡的。如果天亮了,說不定能逃出生天。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見我,我就成全你。”聲音陰森得可怕。

仇恨、憤怒、不平、抑鬱、悲哀……

側耳聆聽,窗外傳來稀稀拉拉的昆蟲鳴叫聲,細微卻尖銳,仿佛在尖叫。

大塘古村離別墅不過兩三千米,白天從別墅可以遠遠望到大塘古村的輪廓:巨大的紅色圍牆和裏麵錯落有致的黑瓦房。因為沒有竣工,古村並沒有對外開放,所以到了夜晚隻有兩三點燈光在風中搖曳,但肯定有人留守在那裏。

“好疼!但應該不要緊。”

我臥在山頂上,靜靜地等待死神的來臨。我知道,死亡鈴聲不會放過我的。

我心中一橫,按下接聽鍵。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就算死了,我也是個糊塗鬼。

我故作鎮定,勉強露出個笑臉:“語萱,別瞎猜了,也許她們白天太累了,現在已經睡著了。”

我還想再問,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有淡淡的光亮從房間裏亮起。

然而,和前兩次鈴聲不同的是,這次的鈴聲並沒有什麼怪異。仔細聆聽,手機鈴聲是王強的那首《秋天不回來》,一首很好聽的情歌。

逃是逃不了的。我摸索了好半天,總算摸到了手機,手指一直在顫抖不停。

我鼓足勇氣,躡手躡腳地慢慢靠近周蕊蕊,伸手摸了摸她的口鼻。

我始終沒有接聽。手機響了一會,似乎頗有些不耐煩,竟然停止了鈴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戴曉夢,你連接聽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盯著趙怡婷身邊的手機,還想做最後一次嚐試。

她停止了招手,對著我淒然一笑,緩緩地閉上眼睛,雙臂張開,隨風而立,宛如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你沒被我嚇到吧。”

但此時,卻不是思考問題的時候。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逃到安全的地方,保全自己的性命。

我趕緊將張語萱的手機扔出去,和周蕊蕊追趕過去。張語萱的背影在手電筒的微弱光亮中顯得尤其纖小,深一腳淺一腳地瘋狂奔跑。

我想起來了,趙怡婷正是用這個手機鈴聲的。想到這,心裏略微安心點,勉強穩住心神,撿起趙怡婷的手機。

在房門的正中央,橫臥著一個人。光線太暗,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但從那個人的身材和衣著推測,很可能就是周蕊蕊。

周蕊蕊都要哭出來了:“我不知道……我真的好怕……”

“沒事的,語萱,冷靜點!你想想,趙怡婷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住在一間寢室裏。就算她變成了鬼,也不會加害我們的,對不對?”

沒走多久,又聽到一陣鈴聲。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全身僵硬,一顆心仿佛墜入了冰窖般冰冷。如果說,一開始還隻是猜測,現在卻已經證實了,事情的確有些不對頭。

手機裏隱隱約約傳出一陣笑聲,宛若銀鈴般清脆悅耳,與此同時,張語萱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

房門沒有關,半開著,仿佛一個深不可測的幽洞。

“趙怡婷”三個普普通通的漢字,此時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紮著我的眼睛。

拉起周蕊蕊後,我想起趙怡婷:“趙怡婷呢?她在哪裏?”

我心中一驚,猛然抬起頭。

我投降了:“我是懦弱的膽小鬼,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張語萱看我嚐試撥打了許多電話都沒有結果,整個人都急了:“我好怕……我們離開這裏吧……”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更不知道你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但是,我不怕你。你隻是個懦弱的膽小鬼,一個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不敢見陽光的膽小鬼!如果你真有勇氣,為什麼不堂堂正正地來對付我們,而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我正想再開口勸周蕊蕊,讓她陪我一起進去,這時,背後傳來一股力量,有什麼東西直接撞擊到了我的身上。

突然,我的手被什麼抓住了,冰涼,纖細,但力量很大,仿佛一把老虎鉗。

步子邁得很小,我小心翼翼,緩緩前行,每一步都要停頓一下,生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突然蹦出來。

我皺了皺眉頭:“誰?”

眼前的趙怡婷,全身沒有任何傷口,七竅也沒有流血,頸間更沒有被勒的痕跡。也就是說,趙怡婷的死因基本上排除了外傷、中毒、窒息這幾種方式。

張語萱也不客氣,伸手奪過手機,問:“請問,你是誰?”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張語萱跑出了手電筒照射的範圍。我搶過手電筒,朝前方照射過去。

“趙怡婷她……”張語萱被風嗆到,咳嗽了幾聲,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然後,趙怡婷艱難地笑了笑。是的,她在笑!我發誓,我真的看到她在笑!雖然,那笑容是那麼慘淡,僅僅是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已,但我能感覺到,她是在笑!

可是,聲音卻小得連我自己都聽不到。趙怡婷這種模樣,又怎麼會沒事?

周蕊蕊一連說了幾個她,硬是沒把話說完。她沒把話說完,我也知道她想說什麼,無非是想說,張語萱已經死了,不用等了。

我聽得出,對方惱怒了,這正中我的下懷。無論多麼聰明的人,都容易在怒火中失去理智。

張語萱看我拿著手機發呆,十分不滿地叫道:“傻站在那裏做什麼?是誰打的電話?叫她幫忙報警啊!”

是周蕊蕊的聲音。

我找到自己的手機,按下數字鍵,借助著手機發出來的微弱熒光,小心翼翼地走進趙怡婷的房間。

周蕊蕊竟然跌下山崖了!

“是嗎?”

天亮……天亮……怎樣才能挨到天亮?

那是怎樣可怕的一雙眼睛啊!

不要怕……不要怕……

“張語萱,你在做什麼?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處處和我作對!既然你做得出初一,我就做得出十五。你等著吧,我現在就來找你。”

張語萱的聲音沉默了,手機裏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我暗自留心了一下,竟然真的沒有聽到喘氣的聲音。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蕊蕊,短短的一瞬間,她的臉色就變了,變得格外嚇人:兩眼發光,淩厲而凶悍,充滿了殺氣。

我咬了咬牙,不斷地鼓勵自己,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趙怡婷身前,俯下身撿起手機。

“可是……”張語萱突然“咦”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趙怡婷呢?周蕊蕊,趙怡婷到哪去了?”

果然,還是趙怡婷的聲音,隻是和剛才相比,有些疲憊:“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來陪我?我真的好寂寞!語萱,我好想你,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自然,開始那個也根本不是趙怡婷。”

盡管心存疑慮,但現在不是去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用趙怡婷的手機報警,結果依然讓人失望:“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鈴聲清脆,仿佛淒冷殘冬裏的一朵素色小花,清香醉人。可是,此時此地,再悅耳的鈴聲聽起來都顯得詭異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一切,都正常,除了張語萱不正常地一直躺在那裏。

然後,她轉過身,遠遠地麵對著我,向我招手。

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戴曉夢,你祈禱吧,如果你有宗教信仰的話。這點時間,我還是會給你的。”

我被眼前的變故嚇呆了,連逃跑都忘記了,僵硬地站在那裏,怔怔地望著周蕊蕊。

此時,風乍起,極度陰冷,從半開著的房門裏悄無聲息地席卷而至。

怎麼是“未知號碼”?聽說,有些手機為了保密,做了手機號碼隱藏功能,讓別人的來電顯示看不到打過去的手機號碼。

周蕊蕊卻死也不肯放手,緩緩地從地上爬起,牙齒在打顫:“快……帶我……離開……”

我的大腦充滿了亂七八糟的疑問。趙怡婷、張語萱……下一個,是我還是周蕊蕊?為什麼,死神會頻頻降臨到我們身上?究竟,是誰殺死了趙怡婷和張語萱?

“去哪裏?”

恐懼,再度統治了我的內心。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我現在就快到了瘋狂的臨界點,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先從地上撿起一塊堅硬的岩石衝過去砸碎她的腦袋。

手在牆壁上摸索著,好不容易摸到了電源開關,拉亮房間的燈。

周蕊蕊很不情願地把手電筒遞給我,低聲說:“你千萬要小心,如果情形不對,就趕緊回來。”

偶爾,有風吹過,格外寒冷,將樹葉吹得簌簌發抖。一輪殘月,艱難地從重重烏雲中透出點輪廓。

可是,她怎麼會暈倒在這裏?趙怡婷呢?怎麼沒有一點動靜?

說實話,我心裏也在不停地打鼓,怕得不行,巴不得往回走。可是,於情於理,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張語萱。

我抬了抬頭,望向趙怡婷的房間。除了沉重的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短短的幾秒鍾,卻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然後,手機裏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門打開了。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周蕊蕊……”

心跳加速,時間開始放慢腳步,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般。

和趙怡婷一樣,張語萱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七竅也沒有流血。她的死因,一樣讓人費解。

手電筒照著彎彎曲曲的山,仿佛一條蜿蜒的蛇,牽引著我們前行。我們手牽著手,並肩行走。路很不好走,高低不平。因為修路,山路上鋪滿了尖銳的碎石,硌得腳板疼痛不已。一路上寂靜無聲,死氣沉沉的,仿佛行走在幽靈的世界裏。

“哦?”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害怕嗎?”

良久,我壯著膽子,對張語萱叫了幾句,可是沒半點反應。

我站在背風處,順著火勢前行。沒多久,火焰衝天,整個山頭都燒著了,炙熱的火舌烤得我熱汗淋漓,寒冷的感覺終於被驅散了。

盡管,我的嘴唇仍在哆嗦,身體仍在顫抖,卻總算能說出話來:“你不用嚇我了,我知道你不是周蕊蕊,也知道你不會吃人。”

是趙怡婷的手機鈴聲。在手機的熒光中,我總算看到了趙怡婷。

我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我在聽。”

其實,我何嚐不知道,猜測她們在隔壁房間已經睡著了並不現實。但在這種情形下,隻能將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我追上去,憑感覺拉到她:“別亂跑,小心……”

“是的,你抬起頭就能看到我。”

張語萱緊繃著一張臉,哆嗦著查看電話號碼。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來電顯示上竟是“趙怡婷”三個字。

本來,我還想為自己的推測多解釋幾句,想想,又沒意思,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對於疑惑,我用了一種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法子,那就是行動。

我四處張望,沒看到異常的情況,也沒聽到異常的聲音。一切,都籠罩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心悸的寂靜中。

前來滅火的村民發現了我,消防車也響著警笛匆匆趕來,我終於得救了,但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說的話。警察告訴我,趙怡婷、張語萱、周蕊蕊她們三個全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而醫生卻告訴我,我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把我關到了這裏。

我心裏一緊,情不自禁地低聲尖叫一聲,退後幾步,大腦裏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飛速旋轉。

周蕊蕊沒有回答問題,而是一直催促我離開。看她的模樣,顯然很害怕那個房間,似乎生怕房間裏躥出可怕的怪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