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周圍的樹林在暴風雪中狂舞,風暴恣意地在樹梢上毒出忽高忽低,忽緊忽睫、地動山搖的轟鳴,讓路邊,於是壘起了一扇扇雪牆,看幣見人。門走在街上,隻看見顆顆頭慝在雪牆上方移動……”

真正使張潔心頭輕鬆的時刻,是和學生們在一起的時光。美國的入學生們都是快樂的大孩子,單純,天真一睜著一雙一碧藍的眼睛看著你,無滄你說什麼他們都相信。張潔指導他們讀乇蒙、讀汪曾祺、讀王安憶……讀完了當眾念,當然是用中文。然後是發表意見,喜歡或者不喜歡,為什麼?喜歡或不喜歡哪些段落,又是為什麼?再然後是全班共同討論,互相打分。最後,才是張潔老師批改、指導、給分。美國的大學生們性格不同,感覺不一樣,觀點更是五花八門,他們最喜歡的中國作家,是王蒙。

在那寂寞的異國他鄉,張潔也有她的盛大節日,這就是去看望女兒和女婿。這一對令張潔感到美好感到驕傲感到安慰的優秀的年輕人,他們的小窩,就在毗鄰康州的一個小城市裏,溫馨、快樂而舒適。可惜,路途還是太遙遠了,乘坐大巴士來回要6個多小時,因而不能經常去。所以張潔最殷勤探看的地方,還是她小屋旁邊的樹林子,早晨去看望在金曦中啁啾的小鳥,傍晚去和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們,說上一陣心裏的話。

鬱金香開過兩次,時光就不再來。於是,穿過新英格蘭那道高高的雪牆,張潔從大西洋彼岸,回到了別離兩年的祖國。

感覺世界大變了樣子。雖然街道依1日,人流依舊,朋友依舊,陽光、溫度、語言、表情、蔬菜、水果、飛機、火車、汽車……皆依舊,可還是擺脫不了“換了人間”的感覺。也許是已不大習慣了喧囂?

又次的大撕裂、大痛苦、大徹悟,張潔終於重新獲得了勇氣,撕扯開自己的胸膛,在電腦前坐了下來。看世界的目光全然不同了,第一稿全部推翻,重來!值得慶幸的是,原先擔心隔著18個月的時光溝壑,道路已不再通暢,可準知,久蓄的激情競化作女蝸的七色石,不僅鋪平了寫作的道路,還補上了心靈的天宇,寫作使張潔寧靜下來。進展意外的順利,也使她慢慢找回了自己,不由得信心大增,她有時會抬頭朝一箭之遙的天安門方向望上一眼,廣場上空有許多風箏,有的已高高地飛入雲霄!

這部新的長篇,是一個宏篇巨製,也許要寫三部或者四部。對張潔,它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意義在於她甚至說過,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後一部長篇了因此,她在使出全身的勁兒,寫,寫!她基本上謝絕了一切社交應酬,還謝絕和推遲了奧地利、德國分別提供的出國寫作邀請。她--心思地蝸居存北京二環路自己的家中,拿自己的心血和命,“換”出一個又一個字。

從她最初的《從森林單來的孩子》,到今天這部還未起好名字的長篇,張潔把她一牛最好的年華,捧獻給了文學。可如今,卻意想不到地聽見她在一聲聲歎息:

“跟你們大家說實話吧,再在再看我以前所有的作品,都覺得不行了,真是對不起讀者。我寫小說,直到今天,才覺得從容自如了。”

這話說得跟她的人一樣(美麗)動人。

不錯,張潔的(美麗)動人,足來自於她的風度,她的氣質;更足來自於她的琢磨,她的修煉;然而我認定,歸根結底,還是來自於她的經曆和苦難——她好比一隻涅檗的火鳳凰,已經飛過了碧海雲天。

1997年3月30日於北京協和大院

哭佩芝

佩芝啊佩芝,盡管我們大家都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當你的噩耗來臨時,我還是止不住潸然淚下。同時,在心底,又一次升騰起對你的“怨”:

你為什麼又一次用你那蒙娜麗莎式的微笑,“蒙蔽”住了我們大家?

遙想西安,8月4日,你在彌留之際。命若懸絲,你是否也還在努力微笑,就像是去年我在西安市第二醫院見到你時一模一樣?那是我聽說你病了,惡性腫瘤,醫生判你隻能再活3個月之時,從北京趕去看你的。不料一進門,你迅疾地擦幹眼淚,綻給我一個明明媚媚的微笑。這一笑。竟使我傻乎乎地以為,你設什麼事,全少是沒什麼大事,醫生們之所以那樣聳人聽聞,不過是沒有思想準備,在給你做膽結石手術時意外地發現並不是膽部出了側題。記得我當時還傻乎乎地向體道明我這看法,你竟也笑嘻嘻地點了頭。

於是,我的心一下於就輕靈起來。我們的談話也像春天的小鳥,高山巔,白雲裏,任憑飛翔。我看見你的雙眸依然清炯炯,麵容依然桃花紅。秀發雖然稀疏了些,但依然黑亮如墨瀑。你的精神也依然旺健,笑聲依然甘甜脆亮,人還是那麼年輕漂亮。於是我就說:“文壇有兩個女作家,二十年一貫製地7遠年輕漂亮,一個是陳祖芬,再一個就是你。”

你淺吟低唱式地笑了。然後搖頭,連連說:“孝了,老,我已經50歲了呢,今年正好是我的五十大壽。”

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我們依然像往昔每次會麵一樣,嘻嘻哈哈地笑鬧了小半天。你一絲病容也沒自,一絲痛苦也技有流露,讓我一百二十個放心地離去了。當我站在門欄前,又一次回頭,向你揮手時,天啊,我看見你臉上呈現出蒙娜利莎式的微笑!你捧起我帶去的鮮花,吻了一下。在鮮花的輝映中,你那聖史般的麵容,永遠地鐫刻在我的腦海中。

回到北京,我就向朋友們廣布你的“好”消息。我大大咧咧地讓他們放心,說你挺好,完全不要聽信流言,於今想來,我是多麼傻啊,你用高貴的自持隱瞞了你的痛苦。你不想讓朋友們看到李佩芝垮了。你隻想把微笑留給大家。晴天朗日的10月裏,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你的散文新篇《懂得感謝》。在文章裏,你用你那慣有的清靈口吻,講述了病中所體驗到的親情和友情。有一段話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你說:平時還沒覺得,直到病中,才知道天南地北的,還有這麼多關心自己的朋友。

是的,我們都是你的朋友——從心底裏喜歡你。從年齡上講,你比我大10歲,你是“文革”前的老大學生;可是在療我的感覺中,你就像同年齡的姐妹一樣,可同歡笑,可同悲歌。其實你“出道”很早,80年代中期就已經越過秦嶺,走向全國,散文界沒有不知道陝西的靈秀女子李佩芝的。從1985年起,我做光明日報散文編輯開始,你就與劉成章、和穀一起,成為我在陝西的三大作者,後來又加上了年輕的朱鴻。這十幾年來,你寫來不少,每次見到你那謄寫得整整齊齊的文稿,還有那惜墨如金的、潦草欲飛的短箋,我就從心裏好笑,想著你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直生埋怨。可是下次來信“檢討”,你也還是這般散漫,你說:“原諒佩芝,我就是這麼個散散淡淡的人。”

“散散淡淡”,的確很能概括你的為人,也正是你文章的。你的文章,清靈,活潑,率真,兼加著或多或少的散漫,它們是從你那山泉般暢流的心裏直奔而出的,沒有汙染,沒有矯飾,沒有炒作,沒有裝模作樣。我也喜歡你的作文態度,有感受才寫。有真情才寫,有要說的話非說出來不可才寫,而絕不是為了名譽、利益、排位的需要強迫自己玩命地“擠”。所以你寫得不算多,隻給我們留下了三四本散文集《失落的仙邱》、《別是滋味》、《今晚入夢》等。可是你去得真光彩,你的最後一批散文,在化療的巨大折磨期間寫下的文字,陡然上升了別一境界,成為你生命中的最後璀璨,讓人刮日相看。你給我仃大家永遠地留下了你的從容,你的微笑,你的美麗的身姿!

當然,生活並不總是鮮花、美酒、清風、白雲。人心也並不都是金子。所以你也必然地有著煩惱,會遇到沼澤和暗礁。

在當今文壇,一些名利之徒穿梭叫賣期間,賭咒發誓地推銷自己,真正的名作家反而被擠到寂寞的角落。陝西的商品經濟一直不發達,因而在文學這條路上掙紮的人依然很多。人多多,難免要發生擁擠,難免有人要爭道搶行,對此,我們曾交換過這樣一個觀點:誰喜歡出名,誰一心熱愛獎牌和獎金,統統任他們拿了去,隻要能給我們留下一個安寧的空間。

可是這當然是一廂情願。如你佩芝,這麼不思名利的女人,也還是會遇到明槍暗箭。聽說你有一段時間悶悶的,心情很不愉快,竟至來問我:“我還能不能繼續寫下去?”那是在最熱鬧的“陝軍東征”期間,陝西作家裏麵,連一些陌生人也爭著把他們的作品、評淪、采訪記等等,寄來了很多。而你,我們這麼好的朋友,除了作品,卻連書訊都沒有寄來過一個,更不曾提過一句幫你名利一把的話。所以,當麵對著你的問題時,我感到了你沉甸甸的心。

這是我們交往的十多年韶光中,唯一看到的你的沉重。而通常,你總是盡情多笑,大聲唱歌,酣暢淋漓地寫作。你總是把不愉快排遣到不為人知的角落,獨自默默地消解著。你是好強、太自尊了,君不見外表細皮嫩肉的你,內裏是生就了一副鋼筋鐵骨

今天上午,電話鈴聲突叫,是劉成章,從西安打來,告訴我你走了。其實,我已知道了。其時,我正麵對著稿紙,思念著你的音容笑貌。

我嗚咽著怨你,在大限到來之際,也不肯通報一聲,沒能最後進送你。老劉說,她就連我們也沒通知,就獨自悄然走了。聽說在最後一個禮拜,她自己已經知道即將離索,沒提出任何要求,隻求走得瀟灑些。

那麼,佩芝,“質本潔來還潔去”,你走好!

1996年8月17日急就

作家情懷

我從來沒有做過當作家的夢。我以為,作家這稱號太神聖……

作家人生10問

1.你成功的經驗和秘訣是什麼?我談不到成功,更沒有什麼秘訣,隻是勤勤懇懇地對社會盡我的一份責任。

2.你最喜歡讀什麼書?太多了,列舉不過來,凡是高水平的書都愛讀。3.你最大的嗜好是什麼?彈鋼琴。4.你最大的煩惱是什麼?被口蜜腹劍的人欺騙。5.你是怎樣看待金錢和名利的?

金錢和名利對於個人來說,是一種物化的枷鎖,不能成為鎖下囚。我在自己的文章裏,力求跳出小我,獲得一種大我的人類意識;或者準確地說,是以一己的傾吐表現出人類共同的情感與思考。在曆史長河中,個人隻是微塵一粒毫不足道,他的價值在於,哪怕隻具有一點螢光,也盡可能地去照亮別人。6,你是如何處理周圍人際關係的?對好人:與人為善。對壞人:疾惡如仇。7.你向往什麼樣的生活?67寧靜地工作、讀書和寫作。8.你喜歡和什麼樣的異性相處?思想、境界、胸襟和學識均高於我。9.你最喜歡的座右銘是什麼?“見賢思齊”。10.請你對想成名的人說幾句話:把個人的功名心去掉,本本分分地做人。

寫作聖境

寫作,我以為分為兩種境界:一種是用文字寫的,一種是用生命寫的。

忙了一天,最喜歡女兒睡熟以後,端坐燈下,隻有這點兒時光是悠閑自在的,可以隨心所欲地自己支配,我往往揀來書報,胡亂看。

今晚,想起白天收到了文友君的來稿,還未來得及讀,就找了出來。這君說來好笑,隔些時日就要寄來一篇稿子,他是在跟我賭氣,他嫌我老是看不上他的文章,頗為不服,非要震住我不可。我呢?的確怎麼也喜歡不來他的文字,盡管他的為人很好,也盡管我當然願意他能寫好,可這絕不是一回事,就像雪能化成水而水永遠不能回凝成雪一樣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