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鬥爭(1)(1 / 3)

徐敬業反

武則天實現了臨朝稱製,是這場政變的最終贏家。但新的變故又出現了。光宅元年(公元684年)夏,擔任眉州(今四川眉山縣)刺史的李敬業、盩厔縣令李敬猷、擔任給事中(門下省中級官員)的唐之奇以及長安縣主簿駱賓王、太子詹事司直(太子宮中負責彈糾僚屬的官員)杜求仁、盩厔尉魏思溫等六人因為犯事被貶。這些被貶的人聚集在揚州,“各自以失職怨望”。他們感到利用朝廷內外對武則天的不滿情緒,可以進行政治投機。於是商議以匡複廬陵王李顯為旗號,推李敬業為統帥,魏思溫為軍師,發動叛亂。

叛亂集團是由失意的世族分子與鬱抑的庶族分子相結合,是“皇唐舊臣、公侯家子”與文人的結合。唐之奇、杜求仁及徐敬業兄弟,是四個失意的士族分子。他們的家族都列名於《姓氏錄》。唐之奇為唐臨之侄,唐臨在顯慶時官至吏部尚書。唐氏家族在《姓氏錄》中應是三等。杜求仁為杜正倫之侄。杜正倫在顯慶時曾任中書令,杜氏家族應列為二等。至於徐敬業,他的父親是李勣,其家族則列為一等。駱賓王與魏思溫兩人是庶族失意分子,魏思溫原來是一個縣尉。縣尉是個地位較低的官職。駱賓王是初唐“四傑”之一,少年才高,但落魄無行,閑散好賭。這兩種力量結合起來以後,叛亂的基本陣營便初步形成了。

魏思溫很有政治頭腦,他想出一個主意,先指使與他氣味相投、對武太後臨朝不滿的黨羽薛仲璋請求奉使江都(今江蘇鎮江一帶)。待薛仲璋到江都後,再由雍州人韋超到薛仲璋處密告揚州都督府長史陳敬之謀反。這樣,薛仲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陳敬之收捕入獄,如此可以乘虛控製軍事重鎮揚州。

文明元年(公元684年)八月,事情按設想的那樣進行得很順利。薛仲璋出使江都,並輕而易舉地逮捕了“謀反”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陳敬之。隨後,徐敬業等人很快趕到揚州,自稱奉密旨來擔任揚州司馬,因高州(今廣東高州以東)地方酋長馮子獻謀反,武太後命他發兵討伐。當時,他打開府庫,招集工匠打造鞍甲。命令士曹參軍李宗臣赦免囚徒,並招兵買馬,都授以兵甲,州府錄事參軍孫處行對他們的做法產生了懷疑,拒不從命,徐敬業將他斬首示眾,揚州長史陳敬之也被殺,部屬吏卒再也不敢非議。控製揚州之後,他們便進一步糾集起一州之兵,掛起恢複中宗的旗號,宣布恢複中宗的嗣聖年號。

之後,他們在揚州設置三府:一是匡複府;二是英公府;三是揚州大都督府。三府之中,以匡複府最為重要,徐敬業自稱匡複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以唐之奇、杜求仁為左、右長史,李宗臣、薛仲璋為左、右司馬,魏思溫為軍師,駱賓王為記室。楚州(今江蘇淮河以南地區,治在山陽)司馬李崇福舉所部三縣響應。他們聚集在揚州十幾天內就裹脅了十幾萬人,聲勢浩大。被繁重的賦稅、徭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江南農民,湧到徐敬業軍中,成為叛軍的主力。於是,移檄各州縣,宣揚武則天的罪惡,號召天下匡複廬陵王皇位。這樣,叛亂便最後形成了。這便是曆史上有名的“揚楚事變”。

在揚楚事變中,武則天是最終的勝利者。無論是徐敬業還是裴炎,都在這場事變中敗亡。他們失敗的原因,除了武則天所處的地位更強一些外,還在於那些反對武則天的人,行動並不一致。他們由於利害關係,相互矛盾,沒有形成一股反武的全力。而武則天則抓住敵人內部各種各樣的矛盾,排除障礙,迅速出擊。

徐敬業起兵後,反武陣營似乎十分強大,外有群集影從的叛軍,內有異議洶洶的權臣。但細分起來,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同是臨朝稱製的批判者,劉仁軌的態度與裴炎就不一致。同是想以武力批判臨朝稱製,徐敬業與裴炎就不一致。駱賓王的檄文中有一句話,是裴炎所斷斷不能同意的,這句話便是“無廢舊君之命”。舊君之命就是高宗的遺囑。根據遺囑,李顯登上了帝位。現在,徐敬業提出“無廢舊君之命”的主張,是要恢複李顯的帝位。這當然是裴炎所不能接受的。因為正是裴炎及其支持者與武則天一道策劃了二月廢立。“無廢舊君之命”的主張一旦施行,便是裴炎等的末日,更何況裴炎在政治上所追求的是立李旦為帝!

同是公開宣稱以武則天為敵,徐敬業與魏思溫也不一致。叛亂公開以後,內部矛盾就綻露出來了。徐敬業的支持者們,就用兵方向問題,進行了激烈的爭辯,他們分為兩派,一派以魏思溫為代表,一派以薛仲璋為代表。魏思溫主張及早渡淮北上,招合山東河北的豪傑,直指東都洛陽,據關決戰。而薛仲璋的主張則是攻取金陵(今江蘇南京),憑長江設險自固,而且取常、潤等州,糧草充足,打下基業再擁兵北上。西進、快速、決戰,這是魏思溫的戰略思想。簡要地說,是攻勢思想;薛仲璋的戰略思想與之相反,是一種守勢思想。薛仲璋認為金陵的王氣猶存。自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孫權定都金陵以來,金陵作為六個不同朝代的首都,將近400年之久,公元589年隋滅陳之後,它才淪為一個普通城市。距今不到一百年,自唐初人看來,並不是很遙遠的事。這就是薛仲璋說的金陵王氣。對於南下主張,魏思溫采取了嚴厲的批判態度。他嘲笑取金陵是一種“巢穴”思想。魏思溫特別強調事業的政治性和正義性。他認為徐敬業應該認真地舉起匡複的大旗,即不僅在言論上,而且更要在實際行動上。他認為,隻有以匡複大唐王朝為旗號,揮師西進,直指洛陽,才會有四麵響應的局麵。西進的本質是匡複,南下的本質則是割據。駱賓王也是西進策略的堅決支持者。顯然,魏思溫的思想是正確的。但後來的事實是,徐敬業摒棄了魏思溫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