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取權力,有時需要大口鯨吞,有時小口蠶食更有效。一點一滴地剝蝕權利,更不引人注意,等到對手醒悟過來,已經大權在握了。高宗手中的權力,就是一點一滴地從指縫裏漏到武則天手中的。
要穩固自己的權力,就要建立自己的利益集團。武則天深深地明白這一點,所以,從當上皇後後就多方扶植自己的勢力。隨著她的幾個心腹幹將的去世,為了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權力,武則天急需尋找得力的心腹幹將,形成自己的勢力集團。
總章二年(公元669年),武則天的戰略盟友李勣去世。第二年,她的臂膀之一許敬宗也去世了,終年78歲。也許,早在幾年前,武則天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腹年齡太大了,在日益增多的問題麵前顯然力不從心。李義府在龍朔三年(公元663年),因為太過驕橫,連高宗都難以容忍了,將他革職除名,流戍邊遠地區。武則天的黨羽有凋零的趨勢。而且,這種單個的親信,力量不容易整合,在外朝不容易形成更大的勢力,需要將其集團化。
武則天時代是中國古代政治經濟製度的分水嶺,大量新製度出現,政府事務大量增加,需要統治者決策的政事也日益繁多。大量的章表奏疏讓健康欠佳的高宗批不過來,兼涉文史的武則天也同樣不可能包攬。武則天最需要的是一批輔助決策、起草詔令的智囊人物。而且,李勣和許敬宗的去世,使武則天依靠的政治力量削弱了,武則天以皇後身份參政,不便於控製外朝,她需要將黨羽轉向內廷私臣。於是,她將一些文學之士召入內廷,讓他們以幫助皇後撰著的名義,實際上是幫助參決政務、起草詔令。這些人的官品都不高,最初也未有名號,人員也不固定。但到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她特許一批才學俱佳的文人從北門(玄武門)出入禁中,這些人開始稱為“北門學士”,實際上就是武則天的寫作班子。當時知名的北門學士有範履冰、苗神客、周思茂、胡楚賓等人。
上元年間,武則天皇後地位鞏固後,就把劉禕之、元萬頃等人從嶺南召回,為奪權做準備。他們後來成為了著名的“北門學士”中的首腦人物。上元元年(公元674年),武則天升為“天後”四個月,她就在這批人的協助下拿出了治國的政綱《建言十二事》。
此後近20年,北門學士一直是武則天個人的重要工具。北門學士不僅幫助武則天分割皇權和相權,還是她的智囊團。皇後已經懂得了宣傳的妙用,永徽政變的關鍵時刻,許敬宗在朝臣中散布的“田舍翁娶婦論”,就為她幫了很大的忙。當時許敬宗說:“田舍翁積得十斛麥,尚欲換卻老婦歸,況天子富有四海,立一皇後有何不可?關諸人何事,妄生異議?”意思是說:農村老漢攢了十斛麥子,還想換個老伴,何況一國之君,立個皇後算什麼?關別人什麼事。這種“家事論”成為挺武派的重要理論依據。比之永徽政變,全麵奪權是一項難度更大的工作,將劉、元等召回,委以宣傳重任,是當務之急。
北門學士逐漸受到重用,幫助武則天參決政務。但是,這些人畢竟資曆太淺,而且屬於臨時性的法外授權,在一些關鍵問題上起不了作用。所以,武則天在重用他們的同時,還著手培養新的親附於己的政治力量。
武則天做了皇後以後,逐漸參與朝政。對於權力,武則天有一種近於瘋狂的崇拜與癡迷。她想更進一步跨到幕前來,龍飛九五,做一個真正號令天下的君王。但大臣們和整個社會從倫理綱常的角度出發,一時也難以接受一位女性帝王。
武則天要反擊所有可能的挑戰,樹立個人權威,鞏固自己的地位,必須要在朝中尋找或培養一批能夠死心塌地為她效命的政治黨羽。但她舉目四望,真能和她同心共體的人很少,她把目光放在了武氏宗親上。因為諸武子弟從親緣上與武則天是同姓宗親,而且武則天革唐建周,諸武也因此自謂“武氏當有天下”,歡欣鼓舞,擁護武則天自然不遺餘力。諸武便成為武則天打算任用的首要人選。武氏家族第三代的代表人物武承嗣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從嶺南召回的。武則天召回武氏家族的成員,把他們培養成自己爭權奪勢的堅固後盾,她的勢力集團越來越強大了。
權謀家奪權不可能事事自己都衝在前麵,需要有一班人馬為其效命,有出謀劃策的,有組織協調的,有作輿論宣傳的,有白刃上陣的,他們共同構成一支起家的基本力量。這些人大多是因為富貴驅使才以死效力的。武則天是一個善於變弱為強的人,在奪宮階段,她使用的有效方法便是收買黨羽。
經過二十多年的奮鬥,武則天終於從皇後成為掌握朝政的“天後”。她不再是任由對手排擠的弱者,她培植出了屬於自己的勢力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