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走向天後(2)(2 / 3)

許敬宗是朝臣中第一個為武則天說話的人,也是武則天在外廷中的第一個心腹,他曾勸長孫無忌改變態度,但受到無忌的嚴詞拒絕。於是,武則天與許敬宗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在相當長的時間裏,武則天和長孫無忌都勢均力敵。一方麵,王皇後的舅舅柳奭在永徽五年辭去了中書令的職務,改作吏部尚書,這是武則天的第一個勝利。但在第二年五月,長孫無忌設法任命韓瑗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韓、來二人的政治觀點與長孫無忌相同,長孫無忌的力量並沒有削弱。永徽六年(公元655年),王皇後巫蠱事件發生後,高宗將柳奭由吏部尚書下貶遂州刺史,後又改貶榮州刺史,對此,長孫無忌等又予以回擊。在柳奭被貶的同時,皇帝想將武則天提升為宸妃,這是通向皇後道路上的一個重要步驟,但被外廷卡住了。韓瑗、來濟認為,這樣做在製度上沒有根據,皇帝隻好打消了這個主意。雙方的較量,互有勝負,很難說誰已經處於優勢地位。不過,武則天的活動已經引起了外廷人們的注意。人們自然地要想到這樣一個問題:究竟太尉的力量大呢?還是昭儀的力量大?

如果從武則天不斷派人向長孫無忌致意,力圖爭取他的支持上看,似乎是太尉的力量大。但是已經有一部分朝臣,他們希望在這場鬥爭中,昭儀能戰勝太尉。許敬宗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在為武則天暗地活動,企圖物色一些同夥,但他很難找到。有意於此的人,正采取等著瞧的態度,不敢一試,永徽六年(公元655年),許敬宗任禮部尚書參知政事,後又兼太子賓客。六月,他終於找到了另一個幫手——中書舍人李義府。

李義府是梓州人(今屬四川)。從他的出身看是庶族地主,他得以在政治上發跡,是出自太宗朝的宰相級人物劉洎、岑文本的推薦。而劉、岑二人,正是與長孫無忌對立的派係首領。長孫無忌不喜歡他,企圖將他調開,“左遷壁州司馬”,並已得到皇帝的批準,敕書即將發到門下省,但事情忽然起了變化。

唐代的中書舍人,是一個不小的職務,由於他們是皇帝的秘書,所以必須輪流在朝堂值班,夜晚寢於朝堂,謂之“值宿”。那天晚上,輪到值宿的是另一個中書舍人、許敬宗的外甥王德儉。不願接受“左遷”的李義府向王德儉求救。王教給他一條秘計:武昭儀正得寵,皇上欲立她為後,怕宰相非難,沒敢進行。你如果敢跳出來首倡此事,或許可以轉禍為福。王德儉教給李義府的,實際上是他自己不敢幹的事。而李義府則不同,他必須鋌而走險,這是他唯一的選擇。於是,李義府這晚代替王德儉值宿。趁著這個機會,李義府“叩閣上表”,請立武昭儀為皇後。這個建議迎合了武則天與皇帝的需要,皇帝立刻召見李義府,當麵撤銷了調動,叫他繼續留任中書舍人。隨後,武則天又派人秘密地去慰問他,還破格提拔他為中書侍郎——相當於副宰相。

李義府轉禍為福,是太尉與昭儀兩大力量較量中的一個重大變化。群臣從這變化中,得出結論:權威赫赫的長孫太尉,已敵不過宮廷深處的武昭儀。那些觀望者和對長孫無忌一直心懷不滿,想去結交武則天又畏縮不前的人,現在開始放下包袱。很快,朝堂上形成一股擁護武則天的力量。於是衛尉許敬宗、禦史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都成為武則天的心腹。這是外廷第一批投靠武則天的力量。這股力量,與武則天在宮廷內所集結的情報網,構成她起家的基本力量。

許敬宗、李義府、袁公瑜和其他支持武則天的人結成死黨,通力合作。武則天在朝中的權利中樞培植起了一部分親信,朝廷不再是關隴集團一言堂的天下了。但武則天的這些黨羽剛一受寵,本性就暴露出來,貪汙腐敗,唯利是圖,恃寵用事。李義府的強取豪奪,搶人田產,奪人妻子遠近聞名。他母親死後,出喪時送殯的行列竟達數裏之長。從某種意義上,武則天願意看見這種示範效果:向她唯命是聽的人有權有勢,富貴榮華。這種權勢榮華都是由她隨時予取予奪的。

不過,李義府確實鬧得太過分了。顯慶元年(公元656年)八月,一位洛州婦人淳於氏,長得很美,因犯奸事係在大理寺獄中。李義府聞她美色,竟讓大理寺丞畢正義徇情枉法,將她釋放,想納為妾。這給關隴集團以可乘之機,大理寺卿段寶玄立即將此事寫表上奏。高宗命令給事中劉仁軌等人審理此案。李義府恐事敗露,竟膽大包天逼令畢正義自殺於獄中。由於李義府納妾沒成事實,畢正義又死無口供,高宗沒有給李義府加罪。這也許是武則天起了作用,她盡管對李義府惱火,但當此用人之際,當然不想讓關隴人士反擊得逞,也不想讓擁護她的人寒心。

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案。關隴人士不放過這個機會,侍禦史王義方上奏,說:“李義府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竟敢膽大包天,擅殺六品官,罪不可恕。即使說畢正義是自殺,也是因為害怕李義府的威勢。如果這樣,則生殺之柄,不在皇上的手中了。此風不可長。請皇上命人查清楚。”這一彈劾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切中要害。可是王義方還是被冠以毀辱大臣的罪名遭貶。這後麵隱約可以看到皇後的手在罩著她的親信。對李義府,她既知其優點也知其缺點,既記其功也記其過,她完全站在一種主動的位置上,決不會讓奸詐小人牽著鼻子走。她有時任用小人,把這當做一種政治手段,一種政治需要。一直到八十高齡,她任用過而又被拋棄的小人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