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行事果斷,她既已發動,就不會猶猶豫豫。她在宮女身上下起了功夫。隻要得到皇上的賞賜,她就把禮物統統轉賞給她們,特別討她喜歡的,武則天賞賜也越豐厚。尤其是受到皇後、柳奭薄待的宦官、女史,她更是用心籠絡,賞賜更豐,毫不吝惜。宮女們無不敬重、同情和效忠武昭儀了,有什麼心裏話都願同她說,各宮中發生的事也願告訴她。用這麼一個小小的手段,武昭儀就輕輕鬆鬆地成了宮中最受擁戴、消息也最靈通的人,對王皇後、蕭淑妃處的一切事情也都清清楚楚,對全宮的情形也都明白。實際上,皇宮隻不過一裏寬二裏長的一塊地方,這麼大的一塊地方她若不能控製,她就別作千古最偉大的女王了。就這樣,武則天在後宮中織就了一張嚴密的信息網。無論是在和王、蕭爭位的過程中,還是在後來從高宗手裏攫取權力的過程中,這張網再加上她在外廷織就的信息網,共同為她效力,起了難以估量的作用。在武則天誣陷王皇後扼殺自己女兒的陰謀中,武則天作為總導演,最大限度地調動後宮信息網扮演了重要角色。而武則天政治生涯中最危險的一幕——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她40歲時,高宗決心廢掉她皇後的資格,詔書都已經起草了,又是後宮的信息網起了關鍵的作用。
宮廷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武則天為了謀得權位,在宮廷中運用各種手段。在她的操縱下,宮廷中掀起一次次血雨腥風,整個宮廷處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動蕩之中。
廢王立武
柳奭罷相後的第二年,也就是永徽六年(公元655年),武則天開始向皇後寶座進攻。
在長孫無忌專權局麵下受壓製的一批失意文人許敬宗、李義府、崔義玄、王德儉、袁公瑜、侯善業等人,如同冬眠的動物感受到了早春的氣息,蠢蠢欲動了。他們結成了一個反對長孫無忌的集團,而給他們撐腰的正是高宗和武則天。
九月,高宗召集禦前會議,被召集的四大臣是長孫無忌、褚遂良、李勣、於誌寧。於誌寧也是關隴集團中的人物。而昭儀的擁立者許敬宗、李義府之流,還沒有與會的資格。從這一點看,當時的形勢於昭儀不利。四大臣中,屬於非關隴派的是李勣。在事情的初起階段,李勣的態度和長孫無忌等是一致的,四人都不讚同廢立。李勣一向老謀深算,形勢不明決不輕易表露態度。初次交鋒,高宗徑直提出了廢立的問題,雙方一場論爭不歡而散。
對於支持與反對武則天立為皇後的兩派。近代曆史學家陳寅恪認為,對立的派別代表了不同地區的貴族利益集團。按照陳寅恪的理論,李唐家族從6世紀初期興起之時便與集中於西北地區——陝西和甘肅的許多大家族(即所謂“關隴集團”)建立婚姻紐帶,這些家族自西魏以來已在北方成為統治階級的核心。“關隴集團”內部複雜的婚姻關係已組成了一個忠於皇室的關係網,當高宗試圖廢掉這個貴族集團成員之一的王皇後,而代之以該集團以外的武則天時,這個關係網就顯露出來了。陳寅恪認為:廢立皇後一事不隻是宮闈內的後妃之爭,實際上是政治上社會上關隴集團與山東集團決勝負的一大關鍵。高宗將立武則天為皇後時,參與決策的四大臣中,長孫無忌、於誌寧、褚遂良三人屬於關隴集團圈,屬反對派。至於韓瑗、來濟、上官儀等作為反對派,也是屬於關隴集團的原因,看一看這些人的出身籍貫即可證明。李勣一人則屬山東地域的代表,所以是讚成派。崔義玄、許敬宗、李義府等雖然讚成立武則天為皇後,但他們的威望不能和李勣相比,所以武氏得立,關鍵在於李勣的態度。
第二天,高宗又召開了同樣的會議,司空李勣稱疾不來。當皇帝再次提出廢立問題的時候,褚遂良仍以前言對。高宗不聽。褚遂良即跪奏道:“陛下就是想改易皇後,亦當擇選令族。武昭儀昔事先帝,大眾共知,今若複立為後,豈不貽譏後世?臣今忤陛下意,罪當萬死。”在褚遂良點出武氏與唐太宗的關係後,高宗麵露愧色,陷入了沉默。這個時候,褚遂良不應該做出任何刺激高宗的事情,但他卻將上朝用的朝笏放在殿階上,以退職相威脅,說:“今將朝笏敬還陛下。”說著,解下頭巾,在地下叩頭出聲,以示強烈抗旨之意,頭上的血都叩出來了。高宗見他如此態度,大怒,命左右牽出褚遂良。武則天則從幕帷後大聲說:“為什麼不撲殺了這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