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紅簾綠影。

袁府大婚雖在幾日後才舉行,但有些賓客已經攜了重禮到了桂林,老太太卻奇怪,不知為何自己竟不認識這進府觀禮的大多數人。

“哦,有些是姑爺擬的名單,請的是他在桂林的親朋好友,有些是老爺做的主,請的是府裏做生意初認識的朋友。”莫啟賢笑意盈盈,“老太太您不是最愛聽彩鳳班的戲嗎?我這就給你請幾個角兒好好唱幾出!”說著便往外走,臨了又叫上翠雯。

她好奇跟了出去,在穿廊下不期然看見常在袁府門口乞討的小乞丐拉扯著孫世嘉往府外去,也沒多在意,待穿過花廊,見到莫啟賢遞給自己一枚物件。

是一枚四葉草的鎏金胸針,她有些訝然。

“那枚胸針該是收起來珍藏的時候了。”

他言及的那枚獨眼貓胸針常被他看見在她手裏輕輕摩挲,他便斷定那並非尋常物件——睹物思人是對的,可若是陷於過往而不可自拔,便是負累。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翠雯忽然看到莫啟賢停下話頭,順著他吃驚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袁敏換了裝束,穿的是一身男子緊身立領的獵裝,高筒皮靴,中腰係皮帶,英姿颯爽。背著手踱到麵前,麵色一沉:“動手!”

翠雯不知發生了何等變故,但看到賓客中已有一些從懷裏亮出匕首、手槍時便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

“哼,翠雯小姐,你們的手法已經過時了。像你們這樣利用婚姻詐騙,婚禮之時將對方財物洗劫一空,外人隻道是婚禮搬場而並不知對方已遭洗劫的手法縱使高明,卻也早見於報端。況且鄰縣也早就有商戶同樣著了此道,不過你們此次的目標並不完全在婚禮所劫的財物上,而是實打實要定了我們這幢院子吧?”,袁敏的雙眼總是俏皮地向上翹著,此時笑意更濃,“老尚書的府邸,聚寶盆的傳說,,誰不想分一杯羹,可哪裏想到我們早在年前就派人開挖,不過是挖了些形狀奇特的石塊出來,也找人仔細研究過,知道這院子有遇旱不枯的奇觀與寶藏半分錢關係都沒有,不過是當時建造者院子時匠師心靈手巧,讓這些石塊可以蓄積雨水,在大旱時自動引流,澆灌草木罷了。”

“孫世嘉與我結婚,在上海花大本錢租了花園洋房,不過是想演一場戲讓我們深信他的富戶身份,婚禮上他請的這些親朋也是你們幫派的人,想在婚禮其時洗劫我袁府,而你,做的就是帶線引劫的角色,先在我們袁府門口演了幾天苦肉計,又托人講關係進得府來,是要將袁府的底細打探清楚,哼,可到底是邪不勝正,不如請你瞧瞧眼前我爹請的這些賓客,哪一個不是能以一敵十,捉賊的好手?”

那些掏搶製敵的是袁府請來的便衣,翠雯知道大局已定,問道:“你們可抓住了孫世嘉?”

“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想著他?”袁敏瞥了她一眼,“莫管事,你再不動手可真的成了‘莫管事’了。”

莫啟賢聞言,已默默將翠雯反綁了。

到底是她用那個淒慘故事博得他的同情,還是他隱忍下所有的情愫,在她麵前裝作替她著想,而不動聲色地安撫她,牽製她。

乃至捉住她。

她到底不該用那樣的話騙自己——她何嚐知道自己也曾誤入歧途,甚至還是幫派中的少年領袖,若非在一次火拚中差點斃命,袁府老太太發善心救下他,又不管他的過去,提拔他做管事,他必沒機會認識她。

可同時,他雖不在江湖多年,卻依然深諳江湖上的各種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