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呢?”虛空裏的聲音與早上的明顯不同,阿曼達知道,哈托爾女神的黑暗麵——暗神洛麗塔蘇醒了。她與哈托爾分別執掌黑暗與光明,半日輪回,也就是一日之間一神分別體現不同的神性。

不似對哈托爾的尊敬,阿曼達動也不動:“與你無關。”

“還是那樣的脾氣。”幔布後一個長相極妖豔的女子走了出來,拖著長長的影子,“不過,我喜歡!”她那雙海藍色琥珀般的大眼睛,令誰都會為之傾倒,“我生來掌管黑暗,沒有雙目,若不是你執著的愛與仇恨,我又怎會得到這雙連人間法老之子都能魅惑的眼睛呢?”說完越發地轉動著眼珠,在油燈光中閃耀著迷人的光彩,語氣中透出的嘲笑,諷刺一一體現,“哈哈哈……”

笑完過後,見阿曼達不說話,洛麗塔又接道:“你今日為什麼要救那個女子?那碗東西裏有慢性毒藥,她阻擋了你與赫格安今生的相守,按照契約,我可以幫你……”

“不要說了!”阿曼達打斷了暗神的話,胸口劇烈地起伏,這時,鏡外女子呼出的白氣裹挾著江南小鎮的特有寒冷透過巨大天窗灌了進來,阿曼達身上起了紅紅的雞皮疙瘩,但她卻努力站在天窗下,她的心眼“看”得到,赫格安今生的妻子是那樣美麗,這是一種由衷的感歎。“你看,她是那樣招人疼憐。我若害她,豈不是就像當年的賈爾斯?不!這樣狠毒的人,我做不了!”

“哼!是哈托爾平時給你灌的蔓佗羅太多了吧!她若不善良,又怎會被納迪亞奪了女主神的位子,封印於鏡中呢?”狠毒尖銳的聲音後一道亮藍色的閃電劃破了神殿的黑暗,過後,是阿曼達一個人,獨飲寂寞。

晚飯過後,二少奶奶韻琴遣了丫鬟奴才,一人對著鏡子攏起發髻來,那三房的妮子還真是傻,也難怪,不過是個暴發戶的女兒,有點姿色,但終究難登大雅之堂,虧她命好,嫁了文軒那樣的偉男子。想罷,遠遠聽到文舉踏著醉意跌撞而歸的叫喚聲“韻琴”“韻琴”,一聲聲直叫得自己腸胃糾結,差點把剛吃的水芹小餃一並吐了出來,恨恨地拿起帕子在手裏絞著——不是文舉不好,隻是始終不及文軒,有時還有意無意似患了失心瘋般跑去錦繡閣買醉。此時,文舉卻已到了跟前,哈著酒氣來抱她,韻琴不理他,猛地一抽身,任他撲了個空,當下喚了暖翠,提著燈籠出去了。

經過三房的雅苑時,隱約聽到文軒和若瀾的打鬧聲,久別勝新婚,韻琴心裏特別不舒服,止住了暖翠,一個人提了燈籠向後花園走去。一路走一路想著初見文軒的情景……

當年隨父母拜訪世家伯父伯母,作為女子,當然不好四處顧盼,但偶然一瞥,卻見到同席上的白衣男子,看他高大俊美,氣度不凡,又聽伯父介紹說是“犬子文軒”雲雲,芳心已是暗許了一半。回家後不久,何家派了媒婆來說媒,韻琴故作矜持哭著不願離開父母,心裏卻等不及要答應了,長輩笑她傻,高高興興地回了禮。第三日何家就用大紅的喜轎迎了她過去,卻不料——娶親的是二少爺文舉。想想,若不是早先見到的是文軒,自己和文舉也可舉案齊眉,隻是,後悔,懊惱又有什麼用,想起那日自己坐的喜轎,轎蓋上用絲線編成網,四周垂下流穗來,四角又垂下四對二尺長的大流穗來,韻琴知道它的名字叫“天羅網”——自是新娘百般努力,也插翅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