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是一麵很好的鏡子。
隨著中國經濟改革對社會生活的滲透日益深入、細化、豐富,市場作為企業家和企業的終極評判的觀念已經被普遍接受了。然而我們仍然可以從任正非“以市場為領地”的決然和大無畏精神中獲得啟示:隻有將那種外在的因素納入企業家的內在機製中,才能真正激發出最佳的想象力和實幹精神、自我批判,以自我為坐標……在市場還是“做關係”的年代,任正非就已經如此決然地以市場為領地了。那麼,對如今的企業家來說,在質量就是拿到“免檢證書”、通過技術監督局的檢驗的時候,企業家能否“以質量為領地”?在誠信就是在電視裏大聲嚷嚷自己的企業是“全國知名品牌”的時候,企業家能否“以誠信為領地”?如果不是如此堅定地、毫無退路地去發展自己的企業,企業家就難以成為真正的理想型企業家,就難以獲得巨大的非對稱性競爭優勢,更難以成為足可擔當大任的企業家。
“改變”這一任何政客、官僚、大師都會很輕易說出嘴的詞,成了一個嶄新的詞彙,全因奧巴馬。想當初,全世界的人都對奧巴馬的“改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現在想來,甚至大到了一相情願的地步。
全世界為什麼都在關注美國?
因為美國與其他國家不同—它是一架國家機器,它的機器性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多、都顯著、都繁複、都矛盾。這架國家機器包含了很多子機器—創新機器、自我更新機器、理想機器、企業家機器、平等機器、黑人機器、明星機器、戰爭機器、飲料機器、漢堡包機器、華爾街機器、好萊塢機器、矽穀機器、世界首富機器、世界警察機器、美元機器……機器的能量十分巨大。這些機器構成了“美國世紀”。
“中國世紀”也需要有自己的機器。現在我們有國家機器,但它所包含的子機器卻很少、很單調、很負麵,如貪官機器、盜版機器、犯法首富機器等。我們希望,企業家機器或許會對此有所改變。“中國世紀”或許就從企業家機器開始……
所幸現在我們有了這樣一架企業家機器—任正非。這是一個很好的“模型”。對於這一“模型”,我還未充分地把握,隻是以他為“模特”,塗鴉了一個“競爭機器”的圖像。
在寫作本書的過程中,當我畫了一筆自我感覺良好的線條時,我的確感覺到了任正非的形象是豐滿而完整的:
他挽起袖子與員工們一起揮汗在車間裏;與教授們暢談人力資源的增值優先於財務資本的增值;年底總結時麵對情緒高漲的同事,說的不是對過去一年成績的沾沾自喜,而是“未來三年,將是我們最艱辛的時期,每個華為人都必須加倍努力,否則我們如何能渡過難關”;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美麗的空中小姐在過道走來走去,而他專心致誌地觀看一部叫《大地雄心》的電影,為片中奮鬥的男女主人公所感動;在食堂午飯後,開著奔馳車,帶著顧問,遊覽華為阪田基地諸多風格迥異的建築,儼然漫步在自己的私屬領地;出國路過歐亞大陸分界線,則心潮起伏,“是什麼力量支撐我們呢?是祖國,是我們希望祖國強大起來的願望”;在各種會議上,則不時地吟誦起“長江後浪推前浪,病樹前頭萬木春”、“夕陽如血,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這樣的企業家,是最不像商人的商人,最不像企業家的企業家……
這樣的企業家機器,對於“中國世紀”來說,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