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知本主義與創新:未來沒有先例 (4)(1 / 3)

多年以後,當我早已擺脫媒體式思維的時候,當我沉思創新的時候,我想到了曾經工作過的華為。一想不要緊,原來華為處處是創新。再一想,我就對媒體的缺乏洞察力恍然大悟。因為我領悟到,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創新、想象力的載體都應該是作為個體的人,而不是一個毫無特色、沒有真正責任承擔者的組織機構。隻有敢於承擔的人、隻有對創新有一股不發泄就難受得要命的情結的人,才能與創新緊密聯係在一起。事實上,縱觀我們所熟知的那些在創新方麵享有盛譽的企業,都有這樣一位領導者。而這位領導者一旦退休、退位,哪怕是同一家企業,其創新的力度、心態和成果就都會削弱不少。喬布斯、小沃森、韋爾奇等人都是這樣的領導者,任正非應該也屬於這一行列。

讓我恍然大悟的,正是華為的創新總是源自於任正非這樣一個事實。這不是說任正非是孫悟空,什麼都能幹,而是說他最有創新的衝動和心態,最無創新原罪感,不僅沒有創新原罪感,而且還在事實上打破了創新的迷思或神話,讓創新成為一項日常工作。老實說,要我很心悅誠服地說出這一點並不容易,我們盡管都很佩服任正非,但往往佩服的隻是他作為一個老板的能耐,並就此打住,不再深究其內涵。我們在這一點上犯了和媒體一樣的錯誤,不夠坦誠,並且不是很情願地去承認任正非作為一個個體的人的能耐,因此我們也就看不到華為的創新。所以,為了防止認知上的自我限定,我們必須時時刻刻地用“華為本身就是一項創新”來提醒自己,任正非在創新上所做的要比我們想象的好得多、多得多。

對於任正非,他說創新、說變革、說管理,皆不是泛泛而談,不是策略性地談,而是有承擔地去談,談了之後還有行動、有實施、有成果。

為了闡述任正非的創新,我找了一個標杆,這個人就是現任波音公司的董事長、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邁克納尼,他曾任明尼蘇達礦務及製造業公司(即3M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在通用電氣公司長期工作過,長期管理的是一些以創新而聞名的大企業。我讀過一篇邁克納尼的訪談,他談到的打破創新的神話與我對華為創新的思考相符。他說的幾乎每一點都可以從華為身上找到證據去加以印證。

“第一個創新神話鼓吹創新是由某位天才單槍匹馬實現的。實際上,創新是一種團體項目,而不是個人項目。要想實現具有挑戰性的商業目標,就必須實現跨行業、跨部門的攜手合作,尤其是在今天的全球化環境中。”

必須說,在打破“創新是由某位天才單槍匹馬實現的”這個創新迷思方麵,任正非做得非常徹底。我剛到華為的時候,對任正非的講話印象最深的可能就是這一點。他經常講,現在不是法拉第、牛頓的時代,而是群體奮鬥的時代,不善於與人合作的人在華為是待不下去的。

對跨部門合作的重視,華為也是走在前列的,並很早就進行了探索。當然最早它也和一般企業一樣,陷入了聽起來好聽、實踐起來卻很容易泛泛而談並扯不清理還亂的“矩陣式管理”。直到1998年,任正非堅決地接受了IBM的谘詢,開始推行IPD,使華為在跨部門合作管理上邁入先進的階段。IPD從根本上扭轉了華為研發係統沒“係統”、沒“製度”的局麵,使之一舉成為華為的支撐性製度、機製之一。

IPD,即Integrated Product Development(集成產品開發),是非常典型的跨部門運作機製。它將產品研發相關的各個環節集成為一個統一責任體,使得產品開發工作不再單純是開發部門、開發人員的事,反倒像一個小型“企業單位”。這個單位叫做PDT(產品研發團隊),內含開發、測試、中試(產品的小規模批量生產)、用服、市場、財務等部門的代表。自從IPD全麵投入運行後,華為在管理上幾乎更新了所有的管理“語彙”,脫離了管理的一般化。

“第二個神話主張創新純粹是技術創新,‘技術人員’是唯一的創新者。其實在商業發展的每一個領域,都能夠並應當創新。創新可能與技術毫無關係,例如,利用創新能夠解決供應鏈問題或者提高辦公效率。創新應當成為每個人的工作中最有趣的部分。”

一般人說華為的厲害之處,會說華為在市場和研發兩方麵做得很好,其實這並不是全部。華為和一般中國企業的差距,不僅體現在市場和研發,甚至應該說,差距更體現在這兩項業務體之外。比如秘書係統、用車製度,這些看起來很小的事情,華為很早就建立了合理有效的製度和流程,並因此建立了組織的客觀性氛圍。我們不斷地說華為的平台性,就是說任正非在幾乎每一個方麵、每一個部門或業務體,都重新按照自己的方式而不是慣常的方式梳理了一遍甚至幾遍,使企業的短板、漏洞越來越少。這種創新,可以說是均衡的創新,是任正非最擅長的能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