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綠毛，賣了鬼妻，拿到三萬塊我們一人一萬。就幹這一次，真的，等我拿到錢翻修房子，娶上婆娘，我再也不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魔公，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窮怕了，泥土都埋到胸膛的人了，至今還沒有嚐過女人的滋味。不殺綠毛，我們就要槍斃啊。”
魔公突然沉下臉，嚴肅地糾正說：“不是我們要槍斃，是你要槍斃。”
我附和說：“是啊，我和魔公又沒有殺人，為什麼要槍斃？”
左右一夾擊，木生就哭了，抱著頭蹲在地上哭，像一個受盡婆婆虐待的小媳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綠毛的手都被木生哭軟了，慢慢放下了木牌。我看木生實在可憐，提出自己的建議：
“木生，你還是投案自首吧。你看你，這次犯了故意殺人罪，上次犯了辱屍罪，肯定要判死刑。如果有自首情節，判個死緩，保一條小命是沒有問題的。”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的建議木生不但不接受，還激起他強烈的反彈。木生倏地站起來，響亮地擤一把鼻涕說：
“什麼辱屍罪？上次盜墓是綠毛讓我幹的。”
綠毛火了，揮舞木牌說：“你說能找到鬼妻，我哪裏曉得你去盜墓婀？鬼妻沒娶成，你還白要了我一千二訂金。”
木生梗起細長的脖子說：“一千二訂金？我一分也沒得到，全給了葬師癲鬼。”
綠毛大吃一驚，睜大眼睛朝我咆哮：“癲鬼婀癲鬼，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跟木生一樣，是個盜墓賊！”
“什麼盜墓賊？”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木生盜了我母親的墓懂不懂，不是警察發現得早，我母親就成了你兒子的鬼妻了。”
綠毛不甘示弱：“那你還收錢？”
“我收什麼錢？我給木生的父親撿金，難道不該收工錢？一千二是行情價。”真是氣死我了，“我怎麼知道木生給我的工錢是賣我母親的屍體得來的？”
綠毛畢竟上了年紀，過於複雜的案情讓他思路拐不過彎來，愣了一會兒理清了思路就哭開了，像木生那樣蹲在地上哭。
“造孽婀，那天背屍的是木生，假裝魔公搖鈴引路的就是我。”
綠毛的話震得我跟魔公麵麵相覷，一時半會兒答不上話來。綠毛後悔娶這個帶來災禍的鬼媳婦，甚至說如果當時那個煤老板不給賠錢的話，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麻煩。他覺得都是那筆賠償款惹的禍。木生早就停止哭泣在觀察我們，見我和魔公都呆若木雞，綠毛又蹲在地上，自以為是逃跑的絕好時機，奮不顧身地向門外衝去。我聽到門口幾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大喊：
“站住，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然後是一片混亂不堪的扭打聲，有一個警察一聲尖叫後說：“快掰開他的頭，他咬我了！”
第一個衝進來的是老虎雄，這時的鬆枝已經快燒盡熄滅了，還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額頭在快速跳動。老虎雄盡量堆出和顏悅色的表情對綠毛說：
“我們已經通知殯儀館了，你在這裏等運屍車。”
然後轉身對魔公說：“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助核實。”
看老虎雄有條不紊的樣子，好像事先知道木生殺了仙妲。這就怪了，我報案的時候沒有提這一條啊。我忍不住問老虎雄，老虎雄露出難得的天真相，擠眉弄眼說：
“這還不簡單？綠毛去派出所報了案，我們就派人尾隨綠毛。”
老虎雄意猶未盡，又悄悄對我說：“沒有你那個電話我們照樣抓木生，隻是把他當殺人嫌疑人，而不會把他當盜墓嫌疑人。木生這個人哪，看起來老實，其實極冷漠，極貧窮，極殘忍。”
老虎雄最後拍拍我的肩膀說：“先去我那裏住下來，明天我弄個車送你回家。濱海大學已經把楊教授追悼會的訃告貼出去了，你是他唯一的後代，不在場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