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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日子清淨,無需過多雜物,家裏所有屋子都是陳設簡單的,一床一桌數椅而已,我們在桌邊坐了,太師父覷了我一眼,開口卻直接對著師父。

“徐持,你和這丫頭的事情,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給辦了?”

“太師父……”我的臉刷的紅了,頭頂都冒了煙。

“怎麼啦?你們不急我急,都在這兒陪著你們這兩個不省心的多久了?我還盤算著繼續我的雲遊去呢。”

我“……”

師父握住我的手,掌心是暖的,對太師父道:“徒兒想帶玥兒回一趟宗祠,在我爹娘靈位前告知此事,然後再……”

“回京城去?”太師父是個急性子的,話都不讓師父說完。

“宗祠內靈位俱在,大禮前總要回去一次,徐家雖然人丁單薄,但也不能委屈了玥兒。”師父聲音平穩,說到這裏,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與他目光相碰,就像是落入溫柔而暖的一匹布那樣,頓時滿心歡喜。

“回去繼續當你的侯爺?”太師父最會煞風景了。

師父眼色一暗:“徒兒早已對朝堂意懶心灰,未曾想過再踏入一步,隻是連喪國君,江山未穩,不好在國亂之時請辭而已。”

“都幾個月了?現在該不亂了吧?”

“此次回京,徒兒自當將去意稟明皇上。”

“請辭了人家也不放你走。”太師父往山下方向指了指:“天天盯著你呢。”

我聽到這裏,漸漸緊張起來,不知不覺握緊了師父的手。

太師父把手伸進懷裏摸來摸去,我立刻會意,從衣袖裏掏出包好的玫瑰酥來遞給他:“太師父,這是我早上才弄好的,剛才忘記拿出來了。”

太師父嚼著玫瑰酥,嘴裏就發出滿意的“唔唔”聲,眼睛看著我點點頭,孺子可教的樣子,咽下去以後才說話。

“要我說,要走就得走個幹淨,免生後患。上回你血也吐過了,人家還是不放心,這回要不就死給他們看吧,死完就幹淨了,你要是願意,我來安排。”

我很想用手去堵太師父的嘴,但心裏卻是忽地亮起來的,黝黑密室裏突開了一扇窗那樣,透進來的全是光,難以想象的珍貴。

其實是可以的,太師父若是這樣說了,那手中一定有可令人假死一時的藥物,隻要安排得妥當,喪禮之後,還有誰會心心念念地顧慮著一個死去的王侯將軍?

帝王將相終有一死,我曾在城樓下眼見過文官武將全城百姓對老皇帝跪拜時的惶恐,但人死如燈滅,死去以後便有新的皇帝坐上龍椅,如此的龍威顯赫都能轉眼被遺忘,何況其他?

“詐死隱退?”師父一愣,脫口而出:“如此欺瞞……”說到這裏便沉默了,大概是想起太多事情。

太師父拿眼睛看著師父,我屏住氣,呼吸都沒有了,半點聲音都不敢有,與太師父一起等一個即將決定我今後活著的日子裏所有一切的答案。

師父垂眼沉默,我緊張得手指發抖,屋裏的一切都結了凍,仿佛過了數百年都沒有一點聲響,最終喚醒我的是師父的動作,用力揉我的臉,聲音裏全是擔憂。

“玥兒,你怎麼了?”

我猛吸氣,聲音大得太師父都瞪眼睛了。

“你這丫頭是想把自己憋死嗎?”

師父聽得一怔,再看我時眼裏忽然軟弱,轉瞬即逝的一抹,讓我覺得自己是生了幻覺。

師父是烏馬銀槍,血戰沙場的大將軍大英雄,百萬雄師亦不在話下,怎麼會在我麵前軟弱?

但我隨即聽到師父的聲音,低且安靜地:“我明白了,師父安排便是。”

車馬平穩地行駛在官道上,前有打著明黃旗號的宮廷內侍隊伍,後有徐平帶領的親兵壓陣,道路兩邊還時不時有聽聞消息而趕來的熱情百姓,我與師父這一次的回京之路竟是極盡榮寵,排場大得我都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