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真想念太師父,想念到聽他講了兩句話,就又想張開手抱住他哭一場,但心裏知道太師父是不喜歡的,剛才的忍耐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想想又忍住了,從自我譴責開始。
“對不起太師父,都沒有給你準備甘草糖,害你自己炒瓜子吃。”
太師父終於滿意了,扔掉手裏的瓜子摸了摸胡子,哼哼著道:“知道就好了,快點好起來吧,家裏太久沒人,廚房都灰了,你不是想吃我燒的東西吧。”
我搖頭又點頭,表示知道了。
太師父妙手回春,我那點發燒很快就好了,徐平確定我無恙之後便回去了,這些日子他瘦了許多,原本上翹的嘴角都變作鋒利線條,但告別時仍是對我聲音溫和,像是這麼長時間背著我這麼一個包袱,再不情願都背出些感情來了。
“保重小玥,不要再讓將軍擔心了。”
我拚了命要自己除了道別之外不要多說一個字,但最後還是沒忍住,顫著聲音問了一句。
“韓大哥他……真的死了嗎?”
徐平低頭。
等徐平走了,我在溪邊尋到正釣魚的太師父,也不說話,抱著膝蓋坐在他旁邊,許久都沒有動。
太師父等了一會兒,等不到我說話,隻好自己開口。
“又怎麼了?”
我把臉埋在膝蓋當中:“太師父,過去師父去打仗,我一直很擔心他。”
太師父“嗯”了一聲,笑我:“抱著你那個小箱子不放,還枕著睡覺,徐持兩個月沒有信來,你就要哭鼻子了。”
“可在京城裏比戰場上還要可怕,人人都在殺來殺去,為什麼要這樣?”
“你不殺別人,別人也要殺你的時候就隻能這樣了。要當皇帝的人,沒這點厲害怎麼行?心腸軟得像你這樣,隻好逃回山裏來待著。”
我猛抬頭:“我在路上聽人說了,是大皇子先下的毒。”
新帝登基下詔全國,雖然我一路病著,但詔文的大概內容還是知道的。
太師父哼哼兩聲,繼續釣魚。
“依我看,既然總會有這麼一天,誰先下手都是一樣的。”
我又沉默了,想起那夜在內室中躺在血泊中的老人,想起子錦按住我想要救人的手,對我說父皇累了,麵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
我還能活著離開皇宮,真是個奇跡。
我許久之後才慢慢說了句:“是,都是一樣的,你不殺別人,別人也要殺你。”
太師父還想說什麼,天空忽然投下陰影,鷹兒張開巨大雙翅在我們頭頂盤旋,又有腳步聲從我們身後傳來,踩在遍地的幹枯落葉上,清脆的聲聲響。
我與太師父一同回頭,然後便是我的一聲大叫,讓太師父立刻丟掉魚竿捂住了耳朵。
我並未停止,接連重複著叫著:“師父師父師父!”拔腿便往往來人身上撲過去,最後被他一把接住,猶自去勢未消,差點把師父撞倒在地上。
就連太師父都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急:“玥兒,小心點!”
我已經開心得淚眼朦朧了,還來不及開口,卻聽太師父接著道。
“小心點徐持,他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