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大喪之日,宮中禍起蕭牆,中元帝欲立儲次子子錦,大皇子與外戚王家勾結宦官私拆密詔,之後毒殺中元帝意圖篡改詔書謀朝篡位,幸得三州司馬大將軍徐持率百餘虎威禁軍阻王氏於靈堂之外,全殲謀逆王氏,大皇子負罪潛逃不知所終,皇次子子錦戴孝登基,年號奎元。徐持徐佩秋臨危受命,身居首功,封武威侯,位極人臣。
王氏一族大逆不道,株連九族,朝中有所勾連者均遭清洗,京城大獄人滿為患,刑場上日日血流滿地,直從青石板的溝縫中滿溢出來,之後又是連綿暴雨衝刷血海,百丈之外的溝渠中都能翻騰出血色來。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我已經在被送往白靈山去的路上了。
那夜之後,我足足發了一周的高燒,一月內死了兩個皇帝,宮中大亂,子錦喪中登基,朝中勢力不穩,內需鏟滅王氏餘黨,外需追查逃去無蹤影的大皇子,提防他勾結外族起兵作亂,城外神威軍日夜待命,且有一半入駐京城日夜巡視,普通百姓都知道血雨腥風一觸即發,街上行走的人都少了很多。
樁樁件件都是要緊要命的事情,子錦雖然登基,若無軍權保護,一切隻能是鏡花水月,又或那一夜沒有將軍率百餘人抵住王將軍所帶之上千禦林軍,或許他連晨光都看不到,成王敗寇,此刻被追殺的也不知是誰。
守城的早已換了神威軍的人馬,武威侯府車馬出城,守門將士見到徐平翻身便拜,又派了精銳人馬一路將我們送出數十裏,還怕路上會有危險,留下十餘人保護才撤了回去。
領隊那人走的時候與徐平在車外憂心忡忡地聊了幾句,說將軍一切可好?他還聽聞韓偏將軍已經追封了驃騎將軍,其他人情況如何了?
徐平聲音就啞了,說將軍不欲軍中有人談論這些,要他回去以後也多加小心。
那人便不再說下去了,我在車裏昏昏沉沉地聽著,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從白靈山到京城,足足用了年餘時間,但回去時卻輕車快馬,一周以後便到了,太師父居然在,看到我的樣子先跳著把我罵了一頓,說我實在沒出息,讀了那麼久的醫書居然連自己一點發燒都治不好,手指幾乎要戳到我腦門上。
我也不說話,任憑太師父將我的嘴巴塞得滿滿的苦藥,還很努力地配合著要咽下去,最後卻哇一聲吐了出來,吐得床前滿地都是。
太師父氣急:“喂!有幾味藥很難搞的!”
我吐得眼淚都出來了,鼻子裏都是腥味,一邊拿手背揩臉一邊開口。
“對不起太師父,對不起……”
太師父跺腳,跺完了又過來拍我的腦袋,一開始還挺重的,拍了兩下就輕了,最後變成摸著我的頭頂心歎氣。
我抱住太師父的腰,把頭埋在他身上,也不管臉上髒,一直哭一直哭。
太師父是個沒耐心的,原本還站著聽我哭,後來就站不住了,自己拉張椅子坐下來,找了包瓜子出來嗑,繼續數落我。
“哭什麼?徐持欺負你了?”
我大哭了一場,反覺得頭暈鼻塞為之一去,腦子清醒了許多,被太師父這樣一問,手邊沒有帕子,拖著被角一邊擤鼻涕一邊回答,好幾日沒怎麼說話了,開口都是斷斷續續的。
“沒有……”
“徐持沒有欺負你,那就是別人欺負你了,誰那麼大膽子,想被徐持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