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PART TWENTY-NINE(2 / 3)

父親敲了敲她的房門,推門進來,摁亮了天花板上的熒光燈。雪白的光線霎時灼疼了那霎的眼睛,她拖起身邊的抱枕,將雙目埋了進去。父親的聲音說:“那霎,厲夏找你。”那霎使自己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抬頭看著厲夏走進來,有些猶豫地坐在她身邊。

“你來做什麼?”她聽見自己硬邦邦的聲音,宛如撞到牆上能讓牆體裂縫。

“開門見山吧,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我沒興趣。”

“是為了安葵。”

那霎疑慮地抬頭,眸子內充斥著不信任。厲夏卻從包內掏出一疊照片。那霎看到,是很久之前拍攝的《修羅城》COSPLAY 平麵照。因為拓也離開了浮清團,照片的後期製作一直沒完成,加上後來服裝和道具被燒毀,沒有可能參加比賽,所以厲夏也放棄了對這些照片的處理。昨天,厲夏卻徑直找到廣告公司的朋友,花去一整天時間將剩餘的照片修飾之後打印出來。

她跟那霎說明她的想法,是想將這些照片出書。

“哼,還說為安葵,無非是為了自己!”那霎勾起嘴角滿是鄙夷地反駁。

“如果安葵沒有出事,我又何嚐會想到將這些照片出書?這裏麵的服裝,包括二分之一的道具全是安葵親手做的,是她的心血。而且,以後,浮清團解散了,這也是一個紀念。”

“你要解散浮清團?”

“你覺得還能支撐幾天?現在跟解散也無多大區別了。”

那霎沒有答案,手指張開,又握緊,猶如海星一樣延展。沉吟片刻她亦讚同了厲夏的想法,決定去找認識的書商談談。

淩梨來找那霎時,那霎正從書商那裏回來。因為《修羅城》的熱賣,書商抓住時機決定盡快將這本畫冊推出市場,不光收集《修羅城》的平麵照,還有浮清團之前所有的COSPLAY 作品。書名就定為《浮清》。

所以,當淩梨出現在那霎跟前,那霎嘴角的笑意便僵住了。她看見那雙鹿眼裏麵閃著晶瑩的光芒,說出的第一句話就令她目瞪口呆。淩梨竟然想讓那霎回去Silence身邊。她說她就要走了。

那霎差點蹦上前捉住淩梨的衣領大罵,她想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厚顏無恥,她把Silence當什麼,棄之可惜食之無味的雞肋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反複無常。

“Silence喜歡你。”淩梨這樣說時,眼睛內流露出些許傷感,而傷感背後掩飾起了某種不明的情緒。那霎察覺了,卻也摸不清那種情緒,她目視淩梨離開的身影,思緒大海般潮漲潮落,她是不信她所說的。淩梨給了Silence一家新的慢慢吧,相當於給了他一個新的開始,他對其的感情之火隻會愈加熊熊。即使,之前在車上,他曾試圖牽住那霎的手,又能代表什麼呢?

那霎決定,還是將淩梨的話拋去山長水遠的地方,不去揣度別人的思想會比較舒服。轉身給曆夏電話說要浮清團的所有COSPLAY 照片,曆夏約了她在慢慢吧見麵。那個空間,自從新建之後,她再也沒有邁進去過,剛想說換個地方吧,曆夏卻已經掛了電話。

那霎躑躅著,鞋跟來來回回在地麵上敲擊,發出如臨大敵般的聲音。遇見的將是怎樣的局麵?約定時間一點點逼近,那霎終於跑下樓。陽光從厚重的雲層中溜出來,溫潤的光芒射出直線,她想為什麼光線不會有弧度?這是一個很傻很無意識的問題。那霎使勁甩了甩腦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曆夏電話。她想自己真傻,為什麼自己明明不情願,也不直接告訴曆夏要換地方呢?

可是,世事總是捉弄人,曆夏把手機關了,那霎聽著那個冷冰冰的女聲立時就蔫了。

慢慢吧門口立著一塊今日休息的牌子。那霎猛然卸下了心口的緊張。誰知緊張還沒卸完,便看見慢慢吧的門後走出厲夏高瘦的身影。厲夏衝她招了招手,那霎沒辦法裝做視而不見,硬著頭皮走進去。好在,Silence不在,隻有鄧季季和厲夏。

店內一切,比之從前更井然有序,那霎低著頭,她不知道該不該仔細觀察這家新慢慢吧,不知道在這個空間內怎樣和鄧季季再如從前一樣無所顧忌,畢竟,她曾經是那樣積極地幫著淩梨替Silence重修慢慢吧,她全然忘卻了那霎的存在與身份,也許同為女人,那霎覺得她應該是體諒她的,可惜,事實是他們從來不曾顧及過那霎的感受。現實總是逼迫著人類將所有的精神泯滅去。

直接取了厲夏帶來的所有照片欲起身離開。鄧季季卻將飲料端過來,站在桌邊遲遲不走。那霎使勁把自己的視線放在照片中,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麵前的橙汁透過透明的玻璃傳遞出冷意。事到如今,再也沒有溫暖的烏龍茶了。

是厲夏先開口的,她看著那霎的逃避與鄧季季的尷尬,驟然就替鄧季季說出了她想說的話:“你去看看Silence吧,他病了。”那霎兀地抬頭,探尋地望望厲夏,再望望鄧季季。她的舉動總算把窘況打破,仿佛一個剛剛覺醒的人。“恐怕是多年前的舊病複發,這次我沒辦法勸服他去醫院接受治療。”鄧季季喃喃地說。

“淩梨呢?讓她勸啊。”

“她走了。”

旋即想起,那日淩梨走,還來找過她。那霎便沉寂下去,似乎做著極大的心理鬥爭。

鄧季季嚴肅而清晰的聲音再次落進那霎的耳朵:“Silence是因為你走了才犯病的。”

“是麼?我以為是因為淩梨的走。”那霎淡而輕地反駁。

“淩梨是因為Silence犯病才走的。”鄧季季微微提高了音調。

那霎再次仰頭注視鄧季季,那張曾經熟悉到無以複加的臉龐,現今卻有些陌生。究竟,怎樣的歲月,將從前一個天真的小孩和一名溫暖的老師的場景,轉化成了此時此刻兩個各懷心思的成年人討論一個與愛情有關的殘酷話題,並且萬一談崩就是決裂的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