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父子倆在四年裏玩起了無人能敵的捉迷藏遊戲,每當父親快要抓到兒子時,後者又一溜煙的逃走了,要不是祁睿夜為了保護‘祁臻’,而頻頻在媒體前曝光,也不會讓祁政朗有機會抓到兒子,不過這一次,父親學會沉住了氣,足足跟蹤了兩個多月再下手抓人。
其實他可以再等等,前提是他沒有看見兒子在祁臻的屋外守了一夜,也沒有看見他望祁臻的眼神,祁政朗也有過轟轟烈烈卻得不到的愛情,他知道那些代表著什麼樣的含義,但麵前的這兩個人不行!他們是擁有相同血緣的姐弟。
人的一生會遇上很多阻礙,但永遠無法跨越人倫那道底線!
祁睿夜根本都來不及對她說些什麼,兩支特級麻醉針便讓他失去知覺,被祁家的保全人員架上了直升機,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龐大的機器飛過海洋上空,轟鳴之後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今天晚上的事,就死在這片海裏,你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你的父親才是殺死你母親的真正凶手,你不要步他的後塵,變得傷害血親的惡魔。”
“你會為了拿到電影女主角,安排黑蛸製造爆破事故,把自己的男人變成殘廢!也為了不讓夏琳琳得到他,把那個女人整容和性醜聞的事曝光,讓她被倪家掃地出門!還有你為了成為明星,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你以為我為什麼明知道卻從不阻止你?因為當有一天,你回頭威脅到我時,我會用你犯下的這些罪孽來讓你身敗名裂,你要我這麼做嗎?”
“如果你不想去地獄,那麼就好好去拍你的電影,好好勾搭寰亞集團的那個紈絝子弟,做大明星或富家少奶奶好了,你不是喜歡巔峰嗎?所以,不要再來招惹夜了!”
“對我而言,毀掉你比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孩子,不要逼我犯下罪孽。”
她站在凋零流血的花瓣和泥土中,在死一般的沉靜中,仍能反複地聽見祁政朗說過的話,他低沉的聲音像割破皮膚,在血液裏來回拉扯的弦線,又像是泛著黑色光芒的巨大鐮刀,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絕望,寒冷,猶如一場噩夢未醒!隻是,夢境遠沒有現實生活這般令人恐懼!
夢會醒,但現實不會。發生過的事便有了它的軌跡,就如同無論尹沐弦從多希望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隻是抱著矢車菊回到房間,第二天又會看見愛鬧別扭的祁睿夜,他們倆像普通的小情侶一樣,在海灘上散步,經曆甜蜜傷痛,可能會在某天分手,也可能會牽著手走得更遠!
但是,不管她願不願意睜開雙眼,祁睿夜都已經被祁政朗,以那種絕不妥協的方式帶走了,這一次他不會回來,或者說,他根本回不來!
如果她是祁臻,她便是祁睿夜無可跨越的人倫底線,但如果她是尹沐弦,那麼她便是連仰望那種家庭的資格也沒有的草根,她的理智很清楚無論自己是誰,都不再具備與祁睿夜相愛的資格,但她的心卻在說,真心愛著一個人,需要什麼資格!
她必須要再見他一麵!不惜一切代價……
“真有趣,居然在這裏遇見你?他們說你和外星人私奔了!”
尹沐弦抬頭,被風吹開的書頁在她白皙又尖細的下巴晃動,她緩緩地睜開雙眼,用既恍惚又茫然的眼神,看著在對麵從容落坐的優雅男子,從溫和的眉頭到清亮的眼眸,視線終於在臉頰上淡淡的劃痕處停了下來,眼神一亮,脫口而出:“小羅!呃,不對,應該是夏導演才對,你的臉還真的留疤了,你不是說要去做微整型嗎?”
夏彌落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撈過放在桌上的書冊,翻了幾頁,眼中的笑意更甚,“原來在看李老頭的劇本,這麼認真溫習,卻不來參加電影的拍攝,是因為生氣我用小羅的身份騙你的事,還是因為我母親對你無禮的事?”
“你想太多了,我隻是身體不好,耳鳴。”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右邊的耳廓裏儼然塞了一隻白色的助聽器。
見狀,他先是一愣,然後一臉關切地坐到了她的身旁,仔細地研究了起那隻助聽器,像個小孩般對著它大聲說話:“為什麼突然之間耳鳴!很嚴重嗎?!”
她笑嘻嘻地打了他一下,說:“我開到最大音量的,你正常說話就可以。”
說完,像是怕他不信,還摘下來給他帶,順便大喊了一聲,夏彌落隻聽一道尖銳又刺耳的聲音穿過耳膜,連扯帶拉地將它取了下來,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說:“哇,就像被一輛火車碾過耳朵一樣。”
“你剛剛這開了一輛火車碾過我。”她笑著把助聽器帶上。
“你這段時間在人群中消失,隻是因為耳鳴嗎?你的微博上說你得了很嚴重的皮膚過敏。”
“對啊,所以我在秋實的別墅靜養了一段時間,我每天都有在我微博上傳最新的病情,不過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耳鳴,會被人擔心的,而且……”她眼眉向上一挑,精明地說:“如果被有心人聽到,撬我的女主角怎麼辦?”
“那你還告訴我?不怕我取消你的資格,動作片女主角卻耳鳴,萬一演出發生意外,我可怎麼收場?”他饒有興趣地追問。
她用力一擊掌,一臉後悔莫及地說:“呀!我還是把你當成小羅,不知不覺就對你掏心掏肺了,嘻嘻,你不要告密喲!對了,你是導演嘛,就幫幫忙,勸李斯特編劇,把女主角鏡增加耳鳴故障這個設定,現在哦,萬能主角已經不新鮮了,人們更喜歡看那種有缺陷卻仍永不放棄的角色。”
他‘哦’了一聲,然後咧開嘴笑開了,突然說了一句:“擁有萬千影迷,在娛樂圈這種險惡地帶活下來,還活得這麼光鮮漂亮的祁大明星,居然是這麼單純又可愛的人?”
“No,其實我是壞人。”她無比認真地說,隨即又咧嘴一笑,抓起身旁的包包,從裏麵掏出一隻迷你機,打開機蓋播放給他看,“我是企圖毀掉餘家又毀掉餘歡為自己哥哥報仇的趙爾峻!”
迷你機裏播放的視頻,正是選角會中的《半夏》選段,‘祁臻’飾演的趙爾峻和祁睿夜反串的餘歡精彩絕倫的表演,曾一度在網上惹起轟動,所以她很容易就下到視頻保存在機器裏。
祁睿夜的側臉在屏幕中閃過,她的眼底不留痕跡地痛了一起,迅速地收斂起來,笑眯眯地指著自己說:“看吧,我很壞吧,雖然很壞,但仍對餘歡十分癡迷,記得你曾經說過的吧,餘歡真正愛的是趙爾峻,但我不那麼認為,我還是堅持她愛著趙清澤,有時候愛情對女人來說是一種殤,一次痛銘記終身,根本沒有力氣去愛別人。”
聽完這番話,夏彌落不禁認真地打量起麵前的這個女人,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許久,他的雙眼投落到迷你機上另外一張臉,忍不住說道:“我覺得和你對手戲的這個少年,很有表演才華。”
“是嗎?他是我的堂弟,之間那個無稽的‘虐棄說’的男主角,比我小五歲,名字叫祁睿夜,呃,你真的覺得他有表演才華嗎?那我要不要去跟他說呢?如果隻是可有可無的角色,我那位堂弟可不會當回事的。”從自己的口中提起‘祁睿夜’那三個字,明明心髒都緊縮成一團地疼,但她還是裝做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一派輕鬆的口吻。
夏彌落低下頭,搖著頭笑開了,他攤著手,說道:“我聽明白了,我會正式向那位祁睿夜先生發出邀請,如果他願意參加預告片的拍攝,我可以答應你修改劇本,會是僅此於主角的角色。”
“光憑邀請可不一定能請得動祁氏的小太子喲,不過,如果輿論的呼聲很高,那麼我大伯也許會為了麵子鬆口呢?”
“看來,你早已打算好和堂弟同台飆戲了,隻不過下個套子給我鑽,對吧?OK,我甘願走進你的陷阱,不過,大明星,你是不是也該開始工作了?如果預告片裏沒有你的臉,那麼‘怪物導演又換角,明星祁臻二度告別末日’流言,會淹了整個娛樂圈的。”他欺近她的臉,笑得尖細的嘴角呼吸淺薄,像是早已一眼看穿她,卻又想完全看不懂她一樣。
尹沐弦知道自己的演技得逞,不禁在心裏長籲了一口氣。
和祁政朗碰麵,讓她知道了關於祁臻的所有秘密,雖然他隻提到黑蛸的名字,但她深知那些事件中,卡爾絕對不會是個完全清白的人,所以她沒法指望卡爾幫她再見祁睿夜。
祁家在多倫多有權有勢,祁政朗更像是個完全沒有弱點的商人,不,也許他有弱點,就像他曾經在輿論的壓迫下收養了祁臻,由此可見他是一個極其重視公眾形象的人,在短短的兩個月裏,她沒有辦法積聚更多有用的人脈,唯一可用的隻有夏彌落。
雖然隻有匆匆兩麵,但她可以肯定他是個惜才,卻又絕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如果可以勸說他啟用祁睿夜,那媒體勢必見風使舵地將注意力全數轉向祁家,公眾的呼聲開始變得狂熱,而祁政朗也不得不再一次屈於輿論壓力,而她就有機會再見到他!
原來,她也可以變成這麼有心機的女人!她利用符曉琥靈通的八卦網,特意跟夏彌落坐同一輛火車,又上演這麼一場‘偶遇’,或許在她的骨子裏,欲望已經開始吞噬她的骨肉,露出真實又殘酷的模樣。
那是隱藏在她身體裏的另一張臉!
隻不過,在美麗的臉龐之後,還有另一張臉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置身於狼群中的羊,等待她的是被屠殺的命運,還是華麗無比的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