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立在一旁的燕宿神情動了動。
歧媩旋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兩隻狐眼緊緊盯著句融,“你素來說情愛乃世間最為無用之事,如今這般甘願沉淪,就不怕越陷越深,成為要命的弱點,憑白毀了自上古修來的修為?”
句融搖頭笑歎,“我不過是通過上次三月一別,意識到一件事而已——”
“哦?”歧媩挑挑眉,砸吧下煙袋。
句融微微一笑,摩挲手中熾陽木條,沉綿目光描刻道道木紋,“......若是我想保護自己,便無法保護心中所念之人。”
歧媩怔住,口中煙袋不覺滑落嘴邊。
“若是有那心懷不軌的妖邪見了那印記,退避三舍自是再好不過,若是有人用此威脅於我,我也甘之如飴......”句融手下一晃,便要把那純陽之根收在袖中。
在光潔木根即將入袖之時,如玉芝悠長的手指卻忽然僵了僵,句融緩緩低頭,手指再一次抹過純陽之根無意破皮一處,呼吸凝了凝,身形一晃霎時自屋中消失——
......
一間斑駁古殿內,相隔久遠的上古雕像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地板殘缺不全,石柱兩三傾斜,空中漂浮彌漫灰塵。
謝嶴一睜眼就來到這地方,透過破了一角的屋頂看看天空,發覺還是在妖界,不由鬱悶幾分。
“師父,這裏是何處?”謝嶴好奇打量四周,“不能直接回山莊嗎?”
“不急,”宗能穿過殘垣殘斷柱,向古殿盡頭走去,“十日之期僅剩三日,你準備得如何了?”
謝嶴連忙跟上,“師父,關於此事弟子想了又想,覺得不能這般輕易放棄......那魔族雖潛伏了許久,來勢洶洶,不過我們若把純陽之根都奪過來,也並非沒有勝算。”
“......你不願意離開了?”宗能頓下腳步,衣袂微微飄動。
謝嶴僅能看到自家師父仙氣飄飄的後背,拐了兩步上前,對著宗能認真抱拳道,“師父,弟子知道世間諸事難以兩全,異界有養育之恩,親情友情皆在,弟子沒齒不忘......”謝嶴聲音低了幾分,突楞楞瞧了地麵片刻,眨了眨有些水汽朦朧的兩眼,澀著嗓子抬頭道,“而此界,有我虧欠良久之人,無法割舍之事,應允承下之諾,恩義未報,疑慮未清,弟子無法離開!”
“諸事......難以兩全......”宗能低喃一聲,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師父?”謝嶴再次抬步跟上,隻見自家師父停在古殿盡頭一高座雕像前,那雕像上覆著汙濘草蘚,看不清是何模樣,卻讓人莫名有些心懷畏懼。
“徒兒,你確定......不願離開?”宗能一手如扶乩撚指尖,仰頭望著石像,角落裏燃著一鼎香爐,嫋嫋浮煙飄來,身形顯得有些飄渺不定。
“弟子確定。”謝嶴應聲鏗鏘,在殿內隱隱回響。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此路......”宗能緩緩轉身,麵上沒有一絲神情,“便怪不得師父無情——”
一道疾光猛然向謝嶴甩來,謝嶴本無提防之心,那法術速度又是極快,頓時措手不及被一根鎖仙繩捆起。
“.......師父?”謝嶴愣愣望著宗能,臉上三分茫然惶惶,七分震驚不信。
“嚴格說來,你並非我徒弟,”宗能忽然笑了笑,這一笑卻是沒了之前仙風太虛之氣,反是臉上逐漸彌漫從未有過的邪意,“你不過是那宗能本人收的徒弟而已——”
謝嶴渾身霎時一涼,“你......你是誰?!”
“我是誰?”宗能哼了一聲,揚袖一甩,張狂勾唇,皓發縷縷無風騰升,竟是滿袍邪肆之氣,“說來這具身體真是不錯,身為劍修門派的師叔祖,又天生無相金剛之身,受得住仙魔寄宿,還是那鯤乙老兒的神識依附之體,不錯,當真不錯,哈哈哈哈!”
仙......魔......寄宿?!
謝嶴隻覺寒意滲皮入骨,嗓子微微發顫,“你......你是魔族?!”
宗能冷笑一聲,眸中觀星神飛之色消失不見,兩眼已是爬滿魔族血紅,“不愧是本座的乖徒兒,倒是不笨——”
謝嶴霎時向後退了數丈,渾身驟然爆開陽氣。
難怪......
難怪連青鈞師侄也未曾發現,原來這魔族竟是藏在師父身體中,還騙過了鯤乙祖師之神識!
彈指間,淳淳陽氣包覆周身,謝嶴欲張開金剛罩,然而這鎖仙繩著實厲害,金剛罩竟是觸之即碎。
“本座法力傾注的法寶豈會如此簡單脫去,徒兒還是少花這些無用功——” 宗能一手捉住謝嶴領子猛然拉近。
謝嶴扭頭避開這張讓人本能心生信賴的臉,咬牙道,“你究竟是何魔頭,難道是六將之一!”
“不過是天界落下的仙木,如今修行連百年都不足,也妄想知道本座是誰?”捉著領子的手向著謝嶴頸項慢慢移去,留下一串陰冷灼燒的痕跡。
“唔——!”謝嶴頸側猛然劇痛,一道傷口自肩頭撕裂到耳後,血腥味不斷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