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顯然沒有聽到我咕噥的那句話,他說:"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一點,所以,這兩宗命案還存在著許多的疑點,以及不為人知的幕後真相。"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表情變得極其冷峻、沉重,"還有20來天……我們現在就像在跟凶手賽跑,如果不及時找出其中的線索,解開謎底,遭遇不測的人隻會一個接一個……"
我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但我更多的是不忍心看到他為案子如此傷神,他就是那樣,案子一天沒破,他的心就一天也不得安寧。於是,我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說道:"要不這樣,咱倆晚上再去案發現場看看,我總覺得劉小惠的死跟荷花池的傳說有關係,如果她真的是被10年、20年前的凶手所殺,那麼我相信凶手把她吊死在那裏肯定有原因,指不定能查到什麼線索呢。"
羅天看了看我,思索了片刻之後便同意了我的說法,然後,我們約好趁大家晚自習的時候去荷花池。
11
從餐廳出來時,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我本來還想對羅天撒嬌,指望他送我回宿舍的,沒想到羅天卻說他有任務在身,不能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還說以後見麵也得偷偷摸摸的。我頓時覺得沒趣極了,這和地下偷情沒啥區別。
他在旁邊的雜貨店裏買了兩把雨傘,給了我一把,捏了捏我的臉,笑著說:"乖,別撅著嘴。我知道現在勸你離開學校你肯定是不會聽的,所以,自己小心一點,知道嗎?"
我委屈地"哦"了一聲,老大不高興地看他撐開雨傘走進了雨中,待他走遠後,我才慢慢地往學校方向走去。
這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我剛走到宿舍樓下雨就停了,我收起雨傘正準備上樓,一個男聲自身後響起來:"那個,請等一下好嗎?"
我不確定身後那個人是不是在叫我,但我還是本能地回了一下頭,隻見一個全身濕漉漉的男生向我奔跑過來,站定以後,他有些局促地問:"請問,你跟關雨菲是不是同一個宿舍的?"
我點點頭,上下打量著他。這是一個特別帥氣的男生,兩道濃黑的眉毛下麵,是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年輕的臉龐上煥發著光輝,前額的一綹發絲正在滴著水,使他看上去酷酷的,卻又帶著幾分邪氣。
見我點頭了,他便高興地說:"你能幫我轉告一下菲菲嗎?就說我一直在找她,讓她給我打個電話,好嗎?"
我疑惑道:"那你幹嗎不自己跟她說呢?你可以給她打電話呀。"
男生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沮喪起來:"我給她打了,可是她一直不肯接我的電話。"
我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霎時瞪大了眼睛,脫口問道:"你是蘇晨陽?"
他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仍然沉浸在沮喪當中:"是的,你能幫我跟她說一下嗎?"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真的很難想像眼前這個如此帥氣的男生竟會是關雨菲的男朋友蘇晨陽,因為關雨菲太一般了,或者,連一般都算不上--命運之手將這樣兩個人聯係在一起,那可真是太不協調了。
蘇晨陽見我沒說話,又問了一遍:"你能幫我跟她說一下嗎?"
我從驚訝中回過神,想著關雨菲這兩天的反常,便問他:"你們吵架了嗎?"
他搖搖頭說:"沒有啊,昨天中午還好好的,可是到了傍晚她就突然不理我了,打她電話也不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奇怪,照蘇晨陽這麼說,關雨菲應該就是在小樹林接完電話後便不理他了,到底是個什麼電話?我問蘇晨陽:"她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蘇晨陽說:"沒有,什麼也沒說過,就是很突然的。她是個處處都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子,我擔心她是碰到了什麼事而不願意告訴我,所以請你一定要幫幫忙好嗎?幫我問一下她發生了什麼。"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的,我一會兒看見了她就幫你問。"
蘇晨陽立馬笑了:"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然後,他又認認真真地看著我,"你跟菲菲說,不管她碰到了什麼事,我都會一直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度過。"
看他說得如此誠懇,我心裏頓時湧出了一絲感動:"放心吧,我一定會跟她說的。"
宿舍裏隻有關雨菲在,葉寒和冷夢凡不曉得跑哪兒去了。關雨菲正躺在床上麵壁,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心事。
我走過去在她床邊坐了下來,輕喚道:"關雨菲?"
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一動不動。
"我剛剛在樓下碰到蘇晨陽了,你跟他怎麼了?"
關雨菲沒答話,仍然一動不動。
我把蘇晨陽讓我轉達的話說了一遍,不解地問:"其實他很關心你的,你為什麼突然不理他了呢?"
關雨菲還是躺著不動,就跟死去了一樣。
"別這樣嘛,關雨菲,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呢?是不是昨天那個電話……"
"你別管了,沒用的。"她突然打斷我,仍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什麼沒用的?"待我再問時,她又一言不發了。
我沒轍了,歎了一口氣,走出宿舍,倚在欄杆上,天快要黑了,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濕濕的雨霧,透過那層雨霧,我仿佛又看到了蘇晨陽那張帥氣而又誠懇的臉,我默默咀嚼著關雨菲的話,"沒用的",到底什麼沒用的呢?她心裏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她為什麼不說出來?還有,那個電話到底是誰打的?為什麼她接完以後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如此了無生氣?跟蘇晨陽又有什麼關係……這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讓我深陷進去,心,沉了又沉。
12
晚上的天氣變得很是惡劣,風刮得很緊,夾雜著細細的雨絲,把過道兩邊的樹吹得東倒西歪,發出尖銳的呼嘯聲,也把這片小樹林映襯得陰氣沉沉。我驚恐地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枝葉,心想,它們應該是有生命的吧?這麼一想,腦袋就不受控製了,很快,高敏被樹葉變成人形殺死的那一幕便浮現出來,緊接著,劉小惠吊死在荷花池的情景也紛湧而現。我用力甩了一下頭,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於是,我摸了摸裸露的胳膊,往羅天身邊靠了靠,輕聲叫了他一句:"羅天。"
"嗯?"
"羅天。"
"嗯?"
"羅天。"
"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叫叫你。"
"傻瓜。"他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略帶責備地說,"晚上這麼冷,怎麼不穿件長袖的衣服?"
"我不冷。"說話間,我們已經穿過了小樹林,就快要到荷花池了,我用另一隻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有些肉麻地說,"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冷,而且隻要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特別安全。"
"真的?"
"嗯,真的,就好像現在這樣,你握著我的手,我就一點兒都不害怕。"話音剛落,我一眼看見在劉小惠吊死的那棵樹下,正輕飄飄地飄著幾團鬼火,我一下子躲到了羅天的身後,失聲尖叫道:"啊!有、有、有鬼!"
羅天也看到了。那幾團忽暗忽明的火在暗夜裏顯得格外刺眼和詭異。羅天立即警覺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低聲說:"走,咱們過去看看。"
我頭搖得比什麼都快,縮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我、我不去。"
"你剛才還說有我在,你什麼都不怕的。"
"是啊,可是剛才沒有看到鬼啊。"
羅天沒再說話,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那棵樹下跑去,待我們走近後,那幾團鬼火早已滅了,羅天從兜裏掏出手機照了照,這才發現剛才的"鬼火"其實是有人燒的紙錢。
透過手機屏幕淡藍色的光,我看見羅天雙眉緊鎖,他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抬頭看著那棵樹,若有所思。
他看著的那個位置,正是劉小惠吊死的位置。
我哆嗦了一下,怯怯地說:"羅天,咱們……咱們走吧。"
羅天沒有搭理我,仍然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個位置,眉頭也越鎖越緊。
他發現了什麼?
這時,一陣風吹來,幾片濕濕的樹葉拂過我的腳踝,我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長滿了老繭的粗糙大手摸過一樣,踉蹌了幾下,差點摔倒:"羅天……"
羅天沉吟了片刻,突然喃喃地說了一句:"劉小惠不是自殺的。"
與此同時,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響,我感覺那棵樹仿佛也戰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