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3)

舞台下永遠圍著三圈人。離舞台最近的人賣命地跳動,碰撞,尖叫,暈厥,就像熱水裏的分子;第二圈人高舉著手大聲跟唱,秩序井然;第三圈人搖著宣傳冊,悠哉地在地上野餐。第一圈人立在時間的腳尖上,第二圈人拽著時間的腳跟,而我們是第三圈人,我們喝著啤酒泡目送他們離開。

他們會回過頭來,向他們曾經的夥計道別嗎?答案是不。

我咽下一大口啤酒,喊著回答:“我不在乎!”

莊生搖著頭笑,喝完一大杯酒後他向我提議:“我們幹點有趣的事兒吧。”

什麼是有趣的事兒?

有趣的事兒有很多,比如說加入舞蹈。

比如說偷盜。

如果虛幻的東西可以實體化,那麼我們幹過的任何事都長著尾巴。他們穿進你的腦袋,但未必出來。就像滯留在受精卵邊沿的精-子,尾巴沾在細胞壁上。想進進不去,想出也出不來。

五彩的燈在漆黑的天花板上旋轉,光在舞池裏旋轉,舞池裏的人像絢麗的蟲子在空氣裏旋轉。我問莊生:“選誰?”

“選一個特殊的人。”

我們看見一邊的沙發上癱著個醉漢,他抱著一張碟片,又哭又叫。莊生用下巴戳了戳那個方向說:就選他吧。

那是把遠離人群的半圓形沙發,沙發前放了一條大理石矮桌,一紮白蘭地堆在上麵已經見底,橫七豎八形成一壘透明的玻璃牆。莊生靠在沙發邊上對我說:這次你來選吧。

我慢慢把手伸下去,用指尖夾住那張碟片。

“就這個?”

“就這個。”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沒吹起的氣球,舉在醉漢鼻孔晃呀晃,他發出豬一樣的聲音,騰出手在半空中抓了兩把。碟片貼著他的胸一點點滑下沙發,正好落入莊生手裏。有趣有趣,莊生瞥了眼封皮,把它遞給我。

那是張很舊的唱片,封皮上的嬰兒在水中追逐一張鈔票,那張一美元旁邊用簽名筆畫了隻猴子。

我看了半天,直到莊生催促我逃跑。我問他:你有沒有覺得這孩子跟那個小掃把星特別像?莊生說,剛生出來不都一樣嘛。快走吧。

這時候莊生的肩膀上出現一隻手,有人衝我們打招呼:嘿,偷得還不夠多嗎?

蒲齊和另外兩個男人貼著莊生,手裏來回甩著把小刀。我說我們隻是看看他手裏的唱片,他們什麼也沒說,直愣愣地盯著我看。莊生扯出一個笑臉問:“沙發上這位是誰啊。”蒲齊旋了旋手臂,刀尖紮進了沙發皮。莊生往後麵揚了揚頭,示意我快點逃跑。蒲齊笑眯眯地往我肩後麵看,他的同夥正在朝我們靠近。他問我:你的屁-眼對海洛因比較感興趣,還是冰毒?

“最好是一條臍帶。”說完我舉起唱片,朝他漂亮的腦門砸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麵是最後的三章...真相在那裏....

☆、17

淩晨兩點的街道最黑暗最空曠,我和莊生像兩袋青紫的骨頭,爬出地下,在街道上緩慢滾動。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臉像一隻潰爛的蘋果布滿瘡孔,我的屁-眼裏全是白色毒藥。他們架住我的肩,把我當一隻沙袋捶,我的臉在不知道幾個拳頭間來回煽動。身體的運轉速度加快,世界就忽然安靜下來。你的身體在用肉做成的腿腳和拳頭之間飛梭,而在另外一個空間裏,他們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可以被捕捉到。就像學者說的,從橋上扔下一塊石頭,砸中十年後的自己。我看見一個拳頭飛過來,幾秒鍾後牙齒脫離口腔。

站在飛機跑道的末端,淺灰跑道從你腳下往前伸展如同一圈乏味的滾動帶,那裏隻有一架飛機起飛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