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撇了撇嘴巴,“日曬雨淋的可不好玩。”
“一點也沒見你黑呀。”
因為我沒有撕下那張人皮!茉莉心中冷笑一聲。“這兩年都做著整理文檔的工作,沒怎麼出去。”
章先生隻是點點頭,沒再向她發出邀請,轉而問她一些雞零狗碎的事兒。茉莉暗暗後悔,又怕自討沒趣,隻能一邊編謊話一邊把沾滿了番茄醬和芝士粉的餅一塊塊填進嘴裏。
不過章先生在吃到最後一塊餅的時候打破了她的疑慮。“你長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和嘴巴。”他說,“相當模特嗎?”
茉莉幾乎脫口而出,想。
章先生從盤子裏抓起那塊餅,笑著對她說,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章先生很快幫茉莉找到了住所,六十平米,浴室廚房一應俱全。茉莉堅持自己付了三個月房租,用的錢當然來自於那隻偷來的蟒皮手包。三天後,章先生給她拍了一套寫真,並寄去了幾家模特公司,他們很快得到了回信。一周後,一家規模頗大的經紀公司簽下了茉莉。兩個月後,映著茉莉頭像的廣告出現在禹城的大街和廣場上。
“你簡直在飛,”章先生告訴她,“不過你需要更專業。廣告要你的臉蛋,雜誌也不光是這樣。”
他說的更專業就是脫衣服,有時候是剪頭發。“那些模特,她們的頭發剪得越短,脫得越光,就賺的更多。”這也是章先生告訴她的。
茉莉對自己的表現力很有信心。大學時期她曾在一家劇院打過零工,劇院裏的人讓她參加排練,可最後總讓那些外貌漂亮表演拙劣的女孩取代她的角色,而她隻能扮演道具,比如說大樹,比如說塗滿漆料的雕像。
這下你們請我我還不去呢。茉莉心裏想著,把一隻蜥蜴玩具放在j□j,閉上眼睛做出忘情的樣子。她正在浴缸裏拍攝一組片子,脫得精光,隻有手腕和脖子上戴著飾品,而浴缸裏裝滿了稀釋的牛奶,像蓋了一張陰白的翳。
章先生讓她放下蜥蜴玩具,點燃一支煙放進她嘴裏,又給她兩朵雛菊。茉莉叼著煙仰躺在浴缸裏,兩朵雛菊舉到乳-點上。“很好,棒極了。”他的手在她的胸上稍作停留才離開,鼻尖靠近她的耳朵。“等下一起去一杯?”
茉莉不清楚那句話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因為它太輕了,很快飄散在浴室冰冷的空氣中。可她還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事兒就像從A點飛向B點一樣順其自然。攝影師和模特發生關係,因為攝影師已經成家,隻能進行人所眾知的地下戀情。
茉莉很清楚地記得和章太太見麵的情形。那次經曆就像一塊可怖的胎記烙進她的記憶。那是一個周日清晨,一封信箋從門縫裏貼著地麵滑進來。打開來裏麵隻是寥寥幾個字,XXX街XXX餐廳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署名是章太太。茉莉慌忙打開門,卻隻看見空空蕩蕩的樓道上沒有人影,連下樓的腳步聲都沒有。那封信就這麼漫無聲息地飄了進來。
她跌坐在床上心亂如麻,過了半天伏到床上拿起電話筒。我該怎麼辦?要告訴他嗎?還是一個人去迎戰章太太?她從化妝櫃上抓起一包煙和一盒火柴,火柴受了潮,劃了好幾次都不著。茉莉垂頭泄氣地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裏雜亂的房間心思錯匝。她知道情婦對於妻子來說有多麼不恥和討厭,她記得自己在用斧頭殺死丈夫和他情婦的時候,心裏是多麼的解恨。
她這麼想著,舉起一支口紅朝鏡子上畫了個大叉,並決定自己去和章太太見麵。
章太太遲到了足足半個鍾頭,而茉莉端著杯水在那裏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個鍾頭。章太太進門的時候依然戴著墨鏡,筆直走到茉莉的對麵坐下。坐下後也不摘眼鏡不脫外套,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茉莉感到她毒蛇一般的眼神穿透黑色的鏡片紮在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穿得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