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歉地和福蘭克、詹妮打了招呼,並約好周未到福蘭克那兒去打網球,爾後步屐蹣跚地踱回了賓館。
一路上他的心緒壞到了極點。剛才福蘭克和詹妮相擁著鑽進的士的情形,無形中給了他一個新的暗示。一時間,他感到自己倒黴透了,獨在異國它鄉,黑燈瞎火裏醉熏熏地在馬路上浪蕩……
也許,我得試著換一種活法了?
在水籠下猛衝了一氣後,他感覺好了一些,索性將水量開至頂點,讓那密而尖銳的水線肆意在自己身上猛烈地按摩,隻覺得頭皮上、膚肌上如萬針齊紮,麻而至痛,心裏卻舒暢極了,騰騰熱汽裏,他恍恍如足踏雲霧,飄飄欲飛。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維納撩開浴簾,手剛觸及話筒卻又縮了回來。他估計是蘇曉雨打來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湧上心頭,他幾乎不想接這個電話了。
鈴聲固執地響著,維納終於拿起了話筒,果然是蘇曉雨。
啊呀維納!我猜你應該在的嘛,我都急死了,你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嘛?
你聽。
維納把話筒朝向仍然開著的水籠,蘇曉雨立刻明白了,咯咯地笑起來:
你在洗澡啊?對不起打攪你了一一維納,你好嗎?我都想死你了。
很好。維納心頭感到一熱,卻故意平淡地說:
我想你也很好吧?
好什麼,現在還沒法休息,他們還在鬧呢,你也聽聽一一話筒裏傳來強勁的音樂和喧笑聲。
維納明白她是在舞廳用手機打的電話。
這不正說明很好嗎?一股幾乎已經要消熄了的無名怒火,突然又在維納心底複燃起來,盡管努力克製著,他的語氣仍然明顯地變了:
我說雨,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麼好的想象力吧?你是否快樂我完全可以想象,我會為你高興的!
你說什麼?蘇曉雨大聲嚷起來:
請你把水龍關上,我聽不清你的話。
關什麼?維納自己也感到害怕,怎麼竟會如此猛烈地爆發起來,他衝著話筒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道:
你自己那兒吵得要命!何不等樂夠了再打來?
維納你……我大約還要四五天才能回來。我真是厭煩透了,又累得要命,真恨不得現在就回到你身邊,要知道我還從來沒有離開你獨自出來這麼些天呢,每天晚上幾乎都難受得睡不著,就想和你說說話一一為什麼不給萊尼打電話?他一定會比我更樂意聽到你的聲音!
你說誰?這手機怎麼這麼差……哦,你是說萊尼?你怎麼會想起他來的?
……不,福蘭克,我說的是福蘭克,你知道福蘭克嗎?不知道?哼哼,可是他卻知道你,知道你的一切!
到底是哪個福蘭克嘛?
你會見到他的,我相信你會記得起你在什麼場合見到過他……
維納!你把我搞糊塗了,我真的聽不清你在說誰,能不能說清楚些?我……
好了好了,維納吼了一下,心頭鬆快了些,開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口氣便軟了下來,他伸手關上水龍,說:
雨,這電話效果太差,我也很冷,得去穿衣服了。我們明天再說吧。總之我很好,謝謝你打電話來,希望早些見到你。
那好吧,我明天再打來。祝你做個好夢。
謝謝……維納突然感到有些歉疚:
也祝你睡個好覺,剛才我……
可是,他發覺蘇曉雨已掛上了電話,他悵然地望著話筒,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話,不禁慶幸通話效果的不佳。
也許完全是我的錯覺呢?即使他有時會和那個萊尼在一起,又能說明什麼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