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可以一起喝一杯嗎?
一個渾厚而圓亮的男中音打斷了維納的冥思,抬頭一看,是個穿著彩色運動服,紅臉膛,戴眼鏡,長著副粗壯的中等身胚的白種男人,叉著腰,歪著頭,帶著一絲狡黠的微笑看著他,身邊還倚著位體態妖嬈的小姐。
福蘭克?維納一下子跳起來,快樂地張開雙臂:
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居然會在中國碰上你!你怎麼也滿世界流浪啦?
福蘭克使勁聳起肩膀,雙手一攤:
主的意旨唄。
妙不可言。陳!維納興奮地大聲招呼店主陳,不料他已托著個酒盤站在自己身後了。
三個人歡天喜地地為他們的邂逅幹了一杯酒。
維納和福蘭克在波蘭曾相處過很長時間。福蘭克也是一家美國公司的駐外人員。是個喜好運動,渾身充滿活力的30來歲的小夥子。在波蘭時他們經常在一起喝酒、打網球,有一度還和一幫風流女子打得火熱。
想到這,維納不由得專注地打量了福蘭克帶來的這位小姐一番。
她叫詹妮。福蘭克向維納眨了眨眼睛:
是個早晚得入美國籍的中國姑娘。
是因為你的緣故嗎?
這恐怕得問問詹妮嘍。
哦,這麼漂亮!維納將目光轉向詹妮,似乎剛才發覺似的由衷地讚歎了一聲。
很高興見到你。詹妮大方地伸出手給維納,用一口很熟練的帶點美國腔的英語自我介紹說:
我在美國呆了3年,沒出息,混不下去了,回來做些買賣。
嗯?維納有點詫異,探詢地看看福蘭克。福蘭克不太自然地幹笑了一聲,解釋道:
也許我應該告訴你,詹妮有個法律上的男人。三年多前她去美國陪讀,後來開了間鋪子,鋪子倒閉了,她又和我的公司做了幾筆買賣,後來……我奉派來中國,她也隨我回國來找些錢掙。
這麼說,你們現在……
不,詹妮仿佛早已洞察了維納的心思,淡淡地揮揮手說:
我丈夫還在美國讀博士,其實一多半時間在飯店涮盤子,所以我老吃他一個人的他實在受不了。我想先回國賺些錢,如果他最終不回來,我再回去。
說著,像掐死一隻甲蟲一樣將手中的煙頭使勁掐碎在煙碟裏。不知為什麼還衝福蘭克詭謫地眨了眨眼睛。
福蘭克卻衝維納擠擠眼睛,受了什麼委屈似地說:
維納你評評理看,我們相處那麼久了,多少波蘭姑娘曾經狂熱地追逐過我,我都像轟蒼蠅一樣把她們攆開了,可詹妮卻象攆蒼蠅一樣對待我,似乎我還趕不上她那個弱不禁風的中國小丈夫似的……
他是不是弱不禁風,隻有我知道。何況我早說過了,我在美國呆一輩子也不會完全變成個美國女人的。我是中國女人,中國女人有自己古老的美德,叫作從一而終。
就是說,一輩子纏在他們腰帶上,直到他們厭煩時,像中世紀那樣,發一份叫作休書的“解放證書”給你們?
那倒不至於。如果必須的話,我也會發一份給他。隻是,說不定我倒會先發一份給你的,親愛的福蘭克。至於你是不是攆蒼蠅一樣對待波蘭女人我沒看見,可我倒是看見你是怎樣“攆”那些美國妞的呢!
哦,福蘭克無奈地推推眼鏡,向維納說:
瞧見這妞有多厲害了吧?
我想這正是她令你著迷之處。維納此時對這兩個人是怎樣一種關糸已胸有成竹,同時對這個伶牙利齒的中國少婦,有了種刮目相看的感覺。他不禁又一次仔細打量起詹妮來。
維納估摸詹妮快有30歲了,但看上去她的外表大約在25、6歲樣子。一接觸便知是個見多識廣,成熟而有個性的女子。她屬於那種眉清目秀的女子,淡淡的兩條細眉下,一副不大且是單眼皮、但卻挺有風韻的眼睛,看人時總是毫不懼怯地正視著你,神情顯得自信而灑脫,眼角眉梢卻時時透露出一點不經意的沉鬱。她的膚色也很誘人,頸項處很白晰,臉上卻是健康的黑紅;顯然是薄施脂粉,卻恰到好處,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