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世界雄心 (2)(1 / 2)

在很多方麵,他和侯為貴其實屬於同一類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他更有年輕人的衝勁,喜歡就事論事,管理中不留情麵,對自己也不例外,比如,殷太太本來也在中興工作,但後來他覺得這樣不好,非讓她離開不可。但侯為貴卻重情得多,即便對犯錯誤的部下,也總不忍對其嚴懲。隨著公司規模的不斷膨脹,侯為貴越來越感覺到一種不好的現象:一個指令下達以後,周圍的人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結果什麼作用都沒有。公司迫切需要改變這種局麵。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不容忽視:他們都是南京人。在侯為貴的事業曆程中,南京是非常重要的一站。1991年前後,當中興的裏程碑產品500門局用交換機的研發進入膠著狀態時,正是南京郵電學院的一位資深專家—陳錫生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不但提供了大量的設計意見,還向侯為貴推薦了幾名關鍵人才,其中就包括他的學生殷一民。在這之前,殷一民差一點成為北電在廣東的一家合資公司的研發人員。陳錫生的另一名學生陳傑早些時候就已經加盟中興,並且已經成為中興研發方麵的領軍人物。數年後,南京成為中興最大的研發基地之一,研發人員超過5 000人。

在中興近15年的經曆中,殷一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導師眼光獨到。他很快便接替了因故出國的陳傑擔任公司新的研發領軍人,並在中興2 000門交換機的研發中顯露出一流的技術把握能力和不俗的執行力。2002年,當中興的手機業務處於去留的關頭時,他又主動請纓,成為手機業務負責人,並排除阻礙果斷投入巨資興建了工廠,這有利於更好地控製商業化速度和質量,從而在隨後的兩年中使手機成為中興的主要業務。此前手機一直是侯為貴力主發展,但收效甚微的一個領域。

當侯為貴下定決心讓公司從過去過度依賴自己的狀態中擺脫出來,並慢慢培養它的獨立能力時,殷一民便成為他試圖建立距離感,但又不至於使局勢失控的第一個支點。現在就看殷一民的了。侯為貴打算不再直接管理公司日常的運轉,而是僅僅履行作為一個董事長的職責。

這就意味著,從殷一民成為“少帥”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必須直接承受中興在通往新的目標道路上的所有壓力。由於中興在2004年成為中國第一家同時在內地和香港上市的公眾公司, 它必須積極回應全球投資者的任何監督與質問,這又使他壓力倍增。在這雙重壓力的作用下,殷一民可能會成為一個悲劇性的角色:公司新的目標和投資者的新預期都似乎沒有考慮到2001~2003年的泡沫成分,而且人們很快便發現,公司必須為這期間對海外市場和WCDMA等主流技術的懈怠補交學費。

2004年,中興的增長慣性仍然在延續,海外業務增長則達到了133%,中興還在突尼斯開通了其在全球的第一個WCDMA試商用網絡,從而使一直停滯不前的WCDMA商用化小有起色。但這樣的增長結構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運營商在CDMA和小靈通上的投資如預期的一樣開始減少,曾居功至偉的手機業務也受到國產手機整體步入衰退的影響。在之前的一年,中國本土的手機廠商憑借引進設計和廣建渠道的方式,一度占據了國內市場的一半以上,但現在隨著西方公司的成功反擊,它們能獲得的份額急劇下滑。

到2005年5月,“少帥”感到危機已到來。“訂貨額、發貨、收款、合同毛利率和去年同期相比均有下降,而費用支出卻上升很快。”他埋怨道。此時國內市場的萎縮超出了預期,如同占卜書上的預言成真一般,人們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將責任歸結到了命運上。但殷一民並不相信這些,他堅持認為,“產生危機的根本原因,不在於外部環境發生了多大變化,而在於我們自己”,具體來說,是國際市場和戰略產品的投入周期過長,以及公司自身的管理效率低下導致了這一局麵。

殷一民的這一看法顯然是對侯為貴觀點的呼應。侯為貴在這年的“五一會議”上對公司執行力度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因為公司上下到那時仍然沒能在國際化的戰略上達成共識,雖然之前他已經不止一次談到公司必須努力的方向,即通過對國家和運營商的全麵覆蓋來避免市場盲點,通過對重點國家和重點運營商的特別關注來提高市場的質量。但顯然他的提議僅僅在殷一民等少數幾個人那裏得到了共鳴和執行。

“我們仍然缺乏必勝的信心,在一些國家進去了又出來了……我們比較長的時間都停留在少數幾個國家和地區,並且大部分是非主流運營商,缺少勇氣和毅力去麵對難度比較大的基礎工作,今天在這裏我們應該好好總結總結。”侯為貴用少有的激烈言辭說道。

說實話,沒有人知道這些“思想工作”起到了多少作用。那段時間很多中興基層員工乃至部分管理層,對類似的言論已經習以為常了。很多人仍然沒有完全從前幾年的一派繁榮之中醒過來,一些人甚至認為高層有些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