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字了,殿下女子正用著她那冷若冰霜的麵孔對著他。

熏池的眼睛本就是灰色的,此時看他的目光更是空洞得幾乎令人窒息。

妖女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怕這樣的一雙眼睛,漸漸垂下眼簾,沒了剛才的氣勢。

“是天帝讓我帶她來的。”冥魅的話 拉回了他的思緒。

熏池嗤鼻,道了聲:“那小子!”在伏佑麵前他可是老資曆了,更何況如今他還統治著一界,自然不用把他個代理天帝放在眼裏,但是眼下被他擺了一道,心裏說不出的膈應。再看殿中已經重生轉世後的夜月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滋味,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熏池尷尬地朝冥魅那邊看了一眼,眉心突然一動,似是發現什麼端倪,唇邊立現笑意:“這位是……?看起來好生麵善!”

“在下乃長留山吳越始祖門下,現跟在刑神身邊執事。”冥魅身後的年輕男子雙手抱拳對熏池一揖,正經八百的模樣,眉心一點紅痣襯得他一張俊臉有了幾分紅鸞之色,不是重生轉世後的梵音又是誰?!

果然是羊入虎口!熏池很是了然地看了冥魅一眼,拍了拍梵音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仙途漫漫,珍重珍重。”

“言重了!”冥魅將梵音藏在身後,對熏池挑眉道:“這妖女就交給你了,萬千珍重啊!”

兩人一來二去打著啞語,梵音的心裏卻是風雲過境一般,他雖然不全明白也聽出了個大概,看出了個大概,他心裏不免犯嘀咕:難道傳聞是真的?!刑神讓自己來她身邊跟差,是想把自己培養成鼎爐?!……

所有人都依照這自己命運的軌跡不斷前進著,遺忘過去所經曆的苦惱和傷痛需要多長時間?

五百年不夠,那一千年呢?一千年不夠那一萬年呢?一萬年不夠,那十萬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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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距“滅世之戰”已經過去十萬年了,人間正值商朝末年,郝欣晴已經在地府當差將近一萬年了,她在十殿閻羅中第一殿秦廣王蔣手下做事,專押解那些新鮮的鬼魂到殿右高台,也就是孽鏡台前麵照一照,鬼魂們生前善惡便一目了然。

郝欣晴曾一度以為孽鏡台是天上地下最厲害的寶貝,可以分辨所有忠奸善惡,知曉前世因果,可當她自己站在孽鏡台前時,卻發現鏡中一片混沌。

她這才意識到不知自己是不是活得太竟早已忘記了自己究竟從哪裏而來?究竟要往哪裏而去?她隻記得一萬年前自己流浪到地府的地界上,無所事事,整日無聊地坐在奈何橋邊看著形形色色地鬼魂喝下孟婆湯投向下一世。

有一日孟婆端著碗走到她麵前問她喝不喝,她搖頭說不喝,不帶一點猶豫。

聞言,孟婆暴跳,道:“你不喝一天到晚坐在這裏幹什麼!?一邊呆著去!”

最終,孟婆終於屈服在她堪比城牆厚的臉皮下,為了趕走煩人的郝欣晴,她拖關係給她介紹了份差事。

郝欣晴拿著介紹信歡歡喜喜地去秦廣王蔣那裏報道,被問及姓名的時候郝欣晴才意識到自己早就把名字也忘到了九霄雲外,於是便起了‘郝欣晴’三個字。

具體寓意是希望自己每天都能有個好心情,也是為了祝賀自己終於結束了居無定所的日子,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把‘肉癮’也戒了,遵守天規,專心奉職。

她每日下了班都會到一個叫‘聞天樓’的地方聽人說書,地府裏總是少不了新鮮故事,以說書混口飯吃的人都會從新鮮魂魄那裏挖來些有趣故事,不是癡男怨女的纏綿情史就是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離奇故事,大體走不出這兩類。

這日,郝欣晴特意告了一個時辰的假趕去‘聞天樓’占座位,隻因那裏來了個新的說書先生,人長得特俊,不知吸引來多少思春少女,難得的是他講的還是上古九天時代的故事,別提多跌宕起伏了,講得人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這不!‘聞天樓’外早已是圍得水泄不通,要不是她是官家人,樓主給麵子預留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她還真擠不進去,隻能蹲在屋簷下豎著耳朵聽書了!

今日是最後一場,‘聞天樓’內外的聽客們跟群居的蒼蠅一般嗡嗡嗡得不停,直到幾聲擊鼓聲後說書人從後台走了上來,聽客們的目光立刻跟隨著那個青色的身影,統統自覺閉上嘴。

雙手抱著三弦的說書人坐穩後,修長的手指在上麵輕輕撥弄了一下,如清泉濺石一般清脆的聲音便流淌了出來,和著他低沉的嗓音以及不急不慢的語調,恰如其分地波動著聽客們的神經。

從上一講結尾時卜解釋被洌漩陷害被天後砍斷四肢到洌漩幡然悔悟甘願赴死,再到未曲明的封印被解開。

‘聞天樓’內時不時傳來唏噓和抽泣聲,當說書人已經放下三弦起身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還沉浸在故事當中無法回神,又或者是這樣的結局他們根本就無法接受!

這個故事留給後人太多太多的懸念了,很多人在台下久久不願離開,之後居然演變成了一場騷亂,甩杯砸桌都算是客氣的,更有甚至故意趁亂破壞起店裏的東西來,嘴裏都嚷嚷著讓說書人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