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它們就在我眼前,就在離我一手臂遠的距離,我隨手一抓就能抓起幾百萬美金的財富。
可惜煙消雲散了。
仿佛是一場無比絢爛,且令人垂涎的美夢。
而那有著雙蔚藍色眸子的男人,何嚐又不是一場美夢。
他在我的夢裏出現,又在我夢裏消失。
帶給我一場無比可怕的噩夢的同時,又讓我在今後無數的夜晚的夢裏總是會夢見他。
每一次,每一次。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而每一次夢見他,我幾乎都會對他說上同一句話,那句當日在他墳墓中,同他站在一起,聽著他念著艾伊塔的名字,透過我的臉談著那個女人時的神情,於是被我始終隱忍在口中,始終沒有對他說出口的一句話。
我想對他說,別去打開那道門,別再想著過去。我不是艾伊塔,我也不想成為她。
真可惜,隻有在真正做夢的時候,我才有勇氣將這句話對他說出來。
我想取代艾伊塔,我不想成為她,我不想要他在看著我的時候心裏和口裏隻有她。
所以,我想我是愛上他了。
那個有著一雙海一樣顏色眼睛的男人。
可惜他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這一點。
況且,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這一生,如此漫長的一生,所有的愛和恨全都隻給了艾伊塔。
所以,我應該選擇忘記。
就像他和那些突兀闖入我生命的可怕的人、可怕的事那樣。
幹脆地消失。
消失在我眼前,消失在我生命裏。
而我則要幹脆地學會忘記。
忘記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人,曾經出現過那樣一些事,雖然對我來說何其艱難,但隻要擁有時間,總可以忘記。
但我說不好為什麼之後我仍是選擇讓自己留在了埃及。
盡管那地方的局勢變得越來越糟糕,謀生也越來越艱難。
我仍是沒有離開它。
有人說,要是對曆史沒有‘饑餓的人對麵包’般的愛,那麼沒有人會喜歡埃及。
我想那些人說得沒錯。這地方的保守,炎熱,幹燥,髒亂和落後,如果不是對它懷有某種地方的熱忱,的確是無法叫人對它愛得起來的。
我在這讓人愛不起來的地方待了將近十年。
最初是不得不待在這裏,後來是無法再從這裏離開。
現在我在一處地方級博物館擔任他們的古物分析師,主要負責木乃伊的分析和歸類,工作很單調,月薪三千埃鎊。
一晃眼這份無聊的工作就做了兩年。
兩年裏埃及發生了很多事。
開羅發生j□j;總統穆巴拉克辭職並被法庭判處終生j□j;穆爾西當選了新總統;開羅再度發生j□j,穆爾西下台;軍方和示威者發生衝突並造成八百多人死亡……
期間小默罕默德回來找過我數次。
他邀請我跟他一起去美國,說他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給我找了份很不錯的工作。
每次都被我拒絕了,但最後一次來找我時,我不得不考慮他這一條橄欖枝。
因為幾天埃及剛剛發生的暴動導致暴民到處趁火打劫,並直接影響到了博物館。
博物館被洗劫一空。
當我在家看到這條新聞時心裏有種刺痛的感覺。
那一具具被棄之在地上的棺木,那些被損壞的雕像,那一片狼藉的展廳……
我想,這國家終於還是讓人完全無法再繼續逗留下去了。
即便對它存有如此一份我甚至無法言明的留戀。
決定離開的當天夜裏,我再次去了“榆樹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