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十二章
一切是在眨眼間發生的,
子彈打碎了我的肩胛骨,氧氣罐爆炸的聲音和震蕩讓我兩隻耳朵霎時失去了全部聽覺。
快到讓人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但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
劇烈的痛楚像隻犀利又迅猛的獸,在我失聰後短短不到半秒時間,同一片驟然而來的寂靜瘋狂地撕碎吞沒了我。
我疼得全身發抖。
緊跟著兩眼一黑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那當口,就見斐特拉曼縱身一躍,在一片交織縱橫的流彈中擋到了我麵前,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他低頭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可是我一個字也聽不清。
隨後他轉過身。
轉身刹那,我看到他眼裏閃出道耀眼的藍光。
而原本蒼白的皮膚隱隱透出一層漆黑色,那顏色迅速遍布他全身,並在一片層層疊疊的人影從石室幽暗處顯現而出時,令他嘴裏發出低低一聲咆哮。
那些人穿著同陰影一樣色澤的黑色軍裝,軍裝上印著美國國旗。
一眼見到斐特拉曼,為首那名軍官原本指著我的槍驀地垂落了下來。
於是我看到了希琉斯那張吃驚的臉。
也看到了他身後倚靠在一道狹窄石門前一動不動注視著我的裴利安。
那男人暗紅如血的眸子裏藏著一種令人費解的神情。
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隨後伸手朝我身後方向指了指。
手指往上,又慢慢往下。
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著什麼意.
無論是聽覺還是視覺。
等到重新恢複這一切時,是因了眼前突然而來一團光亮。
一度我以為那是來自天堂的光。
但後來,隨著視線的逐漸清晰,我很快意識到我是躺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
全身綁得像具木乃伊,床邊靜靜坐著小默罕默德。
見到我蘇醒,他看起來很高興,高興得仿佛他從沒有背叛過我,而我倆的友情也從未因此而終止過。
他告訴我說這裏是開羅市立醫院,目前開羅市最安全的一個地方。外麵那些埃及人正在遊行,反穆巴拉克的遊行,可能會引起動亂,但隻要是在這家醫院裏,應該不用太擔心。
他還說,他是前幾天在開羅城外一輛被示威者所遺棄的卡車裏發現我的,那時以為我已經死了,所幸還有口氣在,於是立即把我帶到了這裏。
但從頭至尾他沒有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全身會受那麼嚴重的傷。
也從沒提起過那些在我失去意識時同我在一起的人。
斐特拉曼,裴利安,希琉斯……他一個都沒有提起。
我也沒有問他。
因為無論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來,我不確定自己真的就能因此而相信些什麼。
而那之後,很多天就那麼眨眼間過去了。
但直至我身上的傷完全康複,我也始終沒見到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再度出現在我麵前。
正如他們曾經如此突然地出現在我生命中,然後他們突然間消失了。
我去過‘榆樹街’,去過那片埋藏著斐特拉曼墳墓的那片沙漠,也去過一次美國。
但始終沒有再得到過關於他們的任何一點消息。
他們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而在斐特拉曼那座會在沙漠裏遊走的墳墓裏所經曆的一切,更如同一場夢。
當我站在當日裴利安挖掘出七蓮花柱的地方,回憶著那浩大的工程場麵和巨大如深淵般的挖掘現場,眼前卻隻有茫茫一片沙海。
幹淨得真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仿佛那一切都被浩瀚的沙漠在一夕間吞沒了。
或者,被重新啟動運行起來的阿爾塔瑪之心給帶走了。
真可惜,即便差點因此而沒命,我最終仍沒見到那間傳說中的四門之室,以及室內那兩道代表著過去和未來的大門。
永恒之門。
重生之門。
管它們叫做什麼門。
那天我幾乎隻差一點就能見到它們了,也許還能親眼見到它們所隱藏的奇跡。
但它們就那樣輕易地將我拋棄了出去。
連同我背後的那片可怕的詛咒之傷。
有意思,那傷同那三個男人一樣,也在那一天突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它們的消失,但我知道從此以後我不用再為我生命如同沙漏般的流逝而擔心。
這大約是我從那墳墓中得到的唯一收獲。
每次想到這一點時,我總會不由自主想起在那座墳墓裏所見到的那片從未被世人見到過的寶藏。
那鋪天蓋地的黃金,那如山一般堆砌著的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