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一盞參救回夫主(3 / 3)

孟龍圖見酈相跪在膝前,雙目垂淚,不覺也自傷心。說道:你果是麗君女兒麼?麗君道:前番已曾在家認過,如何今日反生疑惑?龍圖道:既是前番已識認,為何反悔在朝廷?麗君道:孩兒原曾說過,隻可暗認,不可明認,朝廷之上係眾公卿屬目之地,如何叫女兒相認?致使得罪雙親,孩兒罪甚,罪甚。

孟相聽了問何因,誰人要奏聖明君?故爾把,喬妝渾世分明奏,徹底澄清現女形?可擔憂,梁相威名多猛烈,怎甘休,東床贅一女釵裙?爹爹啊,梁氏女兒非嫡親,就是那,蘇家娘子女釵裙。可感她,代兒殉節投滇水;梁太太,舟中得兆繼螟蛉。忙呼叫,喚夫人,速來相見莫遲停。龍圖是,又氣又驚又好笑;癡孩兒,愈言愈說愈奇聞。素華聞聽忙移步,輕輕繞出碧紗窗。一見龍圖容慘切,柳腰轉折跪埃塵。孟相爺,笑盈盈,上前扶起女螟蛉。你兩個,小小女娃多膽量,做出那樣大乾坤。數年夢裏今方醒,看你們,空偕伉儷過此生。素華低頭微紅麵,麗君開口叫數聲。爹爹啊,今看官場無好處,想歸林下作閑人。弄得個,龍圖聽罷悶沉沉,癡兒惹起這條心。少華啊,射袍之箭中園林。此段姻緣天賜成。劉奎璧,謀為不軌千般害,無法妄奪這頭婚。後來又,一封丹詔將婿配,逼得你,喬妝男子出門行。為父的,隻恐聖旨風波起,權將映雪嫁他門。又誰知,蘇娘義俠將身捐,真正是,孟皇光耀兩門庭。賢婿道兒甘殉節,他今立意不重婚。雖與燕玉諧連理,少華是,獨眠孤宿守寒裳。立誓三年甘守義,到將來,納房姬妾續麗君。你母纏懨身有病,常來問候甚殷勤。

兒啊,芝田為你實是一片真心,你亦不要辜負了他。

忠孝王,真情真意勿相忘。把孩兒,無刻無時不念將。明日裏,若是天恩來垂念,自然便,賜歸皇甫結成雙。那時了卻平生願,也好叫,父母堂前放下腸。就是那,梁府千金蘇映雪,怨虛名,三年伴你女才郎。亦是該,同偕兩兩歸皇甫,弄得他,不伶不俐怎下場?劉郡主,雖已於歸偕鳳卜,聽見說,未嚐和合夢麟祥。龍圖是,一番情理將兒勸,孟麗君,桃花冉冉上腮旁。柳葉眉邊頻帶暈,又羞又懼又驚慌。櫻桃微微把爹叫,孩兒所慮事多樁。倘是朝廷心發怒,道孩兒,欺君主相亂朝綱。隻此幾般無辨奏,必定要,登時正法酈明堂。兒死一身何足惜,隻恐害了我爹娘。

嘉齡在旁聽了,不覺冷笑起來,說道:賢妹何以今日如此膽怯?前日做相爺的威風何在?倘然聖上作惱,隻要賢妹卸其冠帶,辭皇出朝。那時必然懼怕,就複還原職了。嘉齡說畢,龍圖不覺大笑起來。麗君道:到這時候,哥哥亦該與妹定個主意,反來取笑麼?

孟龍圖,見女臉上泛紅光,言語之間驚帶慌。為父的,雖無大力回天意,也可將,忠誠一點勸君王。大料不致傷性命,你為官,雖然女子也忠良。待我今朝皇甫去,好將那,細底根由商一商。忠孝王,平東汗馬功勞大,今可以,父子同心上奏章。

待為父的與嘉齡一同上本,我兒也當細細修成一本。映雪女兒應稟知繼父,細說承繼之事。明日五更,上本候旨定奪。

龍圖說畢即抽身,翰苑嘉齡隨後跟。麗君相送把爺叫,回去與,北室萱堂請安寧。映雪亦是諄諄囑,合府尊卑俱問聲。慢表那,麗君緩步來相送。且談那,龍圖父子出書廳。

忠孝王一見嶽翁,連忙站起,老千歲便道:啊丞相出來了麼?我們坐之已久,大家回去罷。

一哄而別即抽身,梁相忙忙送出門。不過是,各人各路回家去,何必須言多贅文。

卻說孟相爺回到府中,叫道:夫人,你道奇也不奇?今日下官同老王親到酈相衙中,那酈相請下官到內書房相見。我就與孩兒一同進去,你道怎樣?請夫人猜一猜?咳,相公,妾身病到如此,哪裏有心情猜嚇!啊,夫人,待下官說與你聽便了。

今朝去望酈明堂,命榮發,請君相會內書房。與著嘉齡同進去。一見我,紛紛珠淚滿胸膛。口叫爹爹雙膝跪,倒叫我,難猜難解又難詳。

啊,相公,你便怎樣?我說:酈相,你莫非又來哄我?那明堂說:女兒說已認過,今日焉敢來哄爹爹?她就把從前相認之事,不可與少華知道,直說到要辭朝告退。我就如此這般勸她一回。觀擬明朝同東平父子、梁丞相、我父子,一同上朝,五更奏聖,候旨定奪。

夫人聽罷笑盈腮,忽然間,微皺雙眉把口開。相公啊,女兒有此欺君罪,倘然是,聖心動怒怎調排?

啊,夫人,你不必憂慮。明日聖上倘然動怒,自有我與少華父子梁相等奏求。你保重身子要緊。啊,夫人,還有一件奇事。明堂的夫人你道那個?嚇!是梁府千金小姐?哈哈,非也!

就是那,蘇家娘子女娉婷,殉節捐軀投水濱。梁家得兆將她救,在舟中,憐伊漂泊繼螟蛉。

啊!相公,那映雪既然貞烈冰清,為何又肯改嫁起來嚇?

麗君改扮出門行,她竟是,苦誌芸窗發憤心。下科場,連中三元身及第,占鼇頭,遊街三日飛翱翔。梁丞相,那年欽點為主試,紛紛桃李列門牆。端為那,風流跌宕青春客,心中欲檢作東床。到其間,令女拋球天作合,三鼎甲,齊齊恰好在街坊。可笑那,月下老人偏弄巧,赤繩係定女紅妝。蘇映雪,欲尋短見全貞節,夢神明,囑伊三番得成雙。直耐到,麗君兩下成連理,方曉得,嫁了西貝一新郎。

啊夫人,你道她二人膽大不大?更可笑那榮蘭竟改扮書僮,喚為榮發,真正是有其主,必有其婢。夫妻說話之間,已排下午膳。與嘉齡用了飯,欲到亭山家去。夫人,千萬不可憂慮。明朝上本,有我等在此。家人過來:吩咐備轎,要到王親府去。

不談孟相往王府,要表那,忠孝王爺回轉門。雲板三聲身踱進,愁容滿麵見娘親。尹太妃,一見孩兒忙動問,今日裏,行為局促為何因?

啊,母親聽稟。少華就將今日去望老師時,到內書房相見,初見時大發雷霆說起。直到自己發暈,酈相如何扶住,自己如何如何醒轉,吃參湯,老師複又回嗔作喜,一番安慰等語。亭山聽了孩兒一番言語,便道:夫人,我叫你不要進宮去,如今弄出大禍來了!

太王妃,聽了這,一番言語暗心關,默默無言自付量。頃刻間,微霞漸退梨花起,翠眉緊鎖語含香。若然所言真確事,我孩兒,大禍臨身罪不輕。還須要,細猜詳,定是明堂戲弄人。莫非他,脫靴已現喬妝扮?必定是,君王深戀女釵裙。故而冒雨私行去,想其中,聖心必定有蹺蹊。那太妃,足智多謀思想到,叫相公,你等不必起狐疑。天大事情推著我,解紛排難待何如。

少華說:方才孩兒醒後,又把良言相勸說,麗君總有一日見麵。又說聖駕私臨,麵限明日細奏,叫我也上本求恩。我想起來,如果朝廷動怒,正宮必有信息通知。難道他哄我麼?

我想他,今朝是,一見之時麵帶嗔,竟裝師樣壓門生。見了我,暈倒書房多驚駭,一番言語甚溫存。說道是,麗君有日來相會。免傷悲,愛惜尊軀抵萬金。莫非他,前日宮中已露形?為甚麼,正宮姊姊杳無音?好叫我,難思難解難猜度,又驚又喜又疑心。啊有了!有了!一定是,君王眷念娉婷貌,宮闈欲納作妃嬪。所以是,幾次頻頻來護庇,前日又,打扮私行梁相門。細推敲,其中定有蹊蹺事,莫非是,不敢承認麗君名。莫非是,不許改妝為女子?莫非是,仍然作宰做公卿?莫非是,不許麗君歸皇甫?故所以,叫我上本乞婚姻?不說少華胡思想,且言郡主叫夫人。

婆婆啊,媳婦是早說過:

明堂不是女釵裙,看他這,烈烈轟轟決斷明。今朝果是真男子,君侯的,誑奏欺君罪不輕。速速備書求國母,君前退赦慰雙親。江媽旁側來冷笑,真正是,千金枉是暗擔心。王爺自要尋煩惱,又非那,寂寞孤曠少娉婷。倘有一差和二錯,算來害了我千金。一壁言來一壁笑,氣得個,東平千歲眼圓睜。慢談裏麵閑言語,司閽通報客來臨。

啟太王爺少王爺得知:今有孟大人拜會。快開正門迎接。是。

亭山父子遠相迎,來到了,滴水簷前打恭深。

啊,大人請,老王親請,嶽父請,賢婿請。

三人謙遜廳堂進,兩相見禮坐分賓。家人獻上香茗用,茶畢收杯啟口雲。

啊,大人光降,有何見教?老王親,今有一事相煩賢喬梓。豈敢,請教。那龍圖即把明堂請進內書房相認,並有繼女映雪,一一從頭直說至明朝要賢喬梓上本。我回去亦即要修成短章,一並五鼓陳奏。說罷,忙忙起身告辭。啊大人,有慢了。豈敢。

龍圖辭別休煩贅,且說那,亭山父子見夫人。

啊,相公,孟大人到此有何事情?啊夫人聽著。亭山就將前事細說,並將映雪代嫁,墜樓投池,梁家救轉繼作螟蛉,彩樓招親之事,直說到明堂脫靴,聖上私行,援意如何複奏。

太妃聽了暗生歡,那心中,驚喜交加上玉顏。喜的是,明堂果是賢哉媳;驚的是,恐防正法女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