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賜婚期早偕秦晉(1 / 3)

詩曰:皇恩浩蕩偕秦晉,臣子懷慚賜配雙。假冒真時真冒假,此心耿耿未能降。

話說上本的差官,打聽得朝廷欽賜忠孝王限一月內擇期迎娶,這件事就沒有什麼幹係了。他們也請了天子麵諭,帶著護送的排軍等,即日要回轉雲南。

項翁附便寄書文,安排家中大小人。幹係言詞都不寫,隻說是,已經欽賜要成婚。南金也有親芳翰,問候諸姨姊妹們。督撫差官收了信,員外是,謝勞一一送黃金。眾人結束多停當,那日裏,快馬輕鞭要離京。小姐此時公館住,芳心不定慮還欣。

咳!怎麼是好!偏偏地撞著這樣一位母親。

咬定牙根不認奴,總說是,冒名頂替進京都。言言追究何曾住,句句盤查哪肯疏。羞得我,惡語難當容已變;虧得我,能言會語話還多。不知到底因何故,孟夫人,指定朝官說保和。

呀,正是。那一位少年丞相,她莫非就是孟千金麼?

為甚容顏這等佳?臉兒竟是一枝花。威風凜凜原男子,妙態盈盈仙女娃。彼若果非喬扮者,為什麼,指名而說戀烏紗?

咳,真真奇事!難道那孟小姐改妝前去,竟做了宰相不成?

女人如何有此才,竟能夠,紗貂繡蟒到三台。若言己做朝廷相,自然是,不肯重新扮女孩。這也算來難怪彼,寬洪大量卻奇哉。

呀,我想她既是麗君,為什麼不怪俺冒名女子?

私心妒意一些無,反在她,慈母之前幫襯奴。如此寬洪奇絕了,真正是,相臣量若海同湖。而今禦賜完花燭,未知道,這段姻緣竟何如。

咳!那忠孝王的模樣兒,也是個有情有義郎君。

不識他心是怎生,衷腸可願早成親?朝廷欽命偕連理,又未知,擇定婚期在何辰?項氏南金心暗想,於時靜坐望佳音。不談父女在公館,且把那,忠孝王爺明一明。

話說皇親父子朝議出來,又弄得忠孝王滿腹狐疑,虛真難辨。

一言不出隻長籲,跑上朱輪繡頂車。父子同回王府內,雲牌三擊進宮扉。太王郡主方談笑,看見朝回盡起趨。竇氏整衣迎幾步,江媽在,下邊凳上也抬軀。於時同坐中宮內,尹王妃,不等開言先就提。

呀,今日朝回好晚,可又有什麼事情麼?怎的你們父子又是這般煩惱?

國丈聞聽捋著須,瞧瞧愛子告王妃。言細底,表根基,說罷情由笑更籲。咳!其實據孤家看來,容顏又有幾分諧。孟家親母糊塗性,她總是,把定明堂作女孩。惹得朝廷翻下臉,這一頓,反聲發作好難挨。如今欽賜成花燭,倒須得,吉日良辰擇起來。武憲王爺相訴畢,太娘娘,驚驚喜喜笑盈腮。

呀,原來如此,我說孟小姐還在雲南。

果然護送進京城,這還有,什麼疑心孟麗君?話又相符容又是,孟親母,如何虛實也難分?真怪事,好奇聞,哪有親生認不真?休怪朝廷增惱怒,這樣個,糊塗情性孟夫人。

咳!可憐呀,孟家小姐竟埋沒在項氏門中了。

富翁倒算好心腸,幾載收留當女郎。萬裏程途如此遠,他竟能,親身相送到京都。

咳!難得這樣好人。孩兒呀,爾成親之後,也要當嶽父看待。

雖然陌路是無幹,承繼了,孟府千金即泰山。他亦到來因為此,認一個,皇親女婿耀門闌。孩兒爾卻休驕傲,須當個,嫡嫡親親嶽父看。

啊,殿下呀!這如今作急要辦理完婚了。

諒亦原非假麗君,況兼聖旨要欽遵。擇吉日,選良辰,限內調停竟娶親。尹氏王妃言到此,小千歲,難分難說隻無聲。

話說國丈夫妻,是隻將聖旨為憑了,商量著擇期迎娶。這忠孝王卻明知有假,心中的苦處又說不出來。

當下聞聽父母言,一腔悲忿不能言。更麵色,皺眉端,背手呼籲隻看天。節孝夫人聞此事,心中著實欠欣然。

呀,真正好笑,孟夫人既然不認,還有什麼狐疑?

此女明明假冒人,竟怎麼,朝廷欽限要完婚?果然奉旨成花燭,她倒是,正室王妃比我尊。

啊唷,好生不服!她是個真正的麗君,奴家有何話說?

如今假冒一紅顏,她在奴前怎肯甘?雖則自家無勢耀,也不去,奉承頂替麗君歡。權忍耐,且遲延,到了臨期我再看。如若果非真正室,算一個,齊眉姊妹禮還偏。多嬌郡主芳心想,三嫂江媽走上前。

咳!太王爺太王妃!孟夫人既然不認,諒來一定是假冒的孟千金無疑了,還該斟酌斟酌才好。前者小千歲說:都為娶了我們的郡主,孟小姐所以不肯出頭。如今若再娶假冒的進門,難道無礙的麼?

千歲王妃請主裁,論來也是不應該。並非無理多開口,小王爺,這句言詞說過來。三嫂道完佯冷笑,太娘娘,喜在臉上愁在懷。

呀,江三嫂,爾又呆了。這已是孟千金,還有什麼小姐?

江媽見說麵通紅,應了聲,隨即離開舞彩宮。忠孝王爺籲口氣,回身也轉正房中。太妃看見孩兒去,手拉著,郡主春尖附耳通。

啊媳婦,爾乳母好不知趣。為什麼務要爭說冒名來的?

她便虛充與假裝,將機就計有何妨?芝田若當真原配,少不得,完了婚時都進房。三嫂情性剛直甚,反在他,麵前爭短與爭長。

咳,做婆婆的,巴不得爾們小夫妻恩恩愛愛,早早地生幾個孫女孫男。

執性冤家不順娘,務必要,娶將原配再同房。如今既有雲南女,管甚虛充共假妝。三嫂真真心性直,跳出來,反言此事不應當。

啊,媳婦!爾對她說,我是為顧郡主呀,下次不可七言八語。

王妃說著笑微微,劉郡主,粉麵紅時玉頸低。不表中宮婆媳語,且把那,東平千歲後邊提。

話說忠孝王滿心的愁煩悲忿,真個是難說難分。一回靈鳳宮中,就走入紅綃帳內。

王爺舉手揭紅綃,一進先從畫上瞧。叫句芳卿腸已斷,呼聲原配魄將消。心蕩蕩,意搖搖,哀痛悲酸兩淚拋。

啊唷,麗君妻呀!爾作弄殺我了!到底是酈明堂呢,到底是雲南女子?到底是已歸泉下呢,到底是還在人間?

生死還當有個跡,為什麼,無言隻在畫圖中?芳卿何不開開口,說一說,誰是真身誰是假?忠孝王爺言到此,止不住,紛紛淚濕繡團龍。觀小像,看真容,如醉如癡問畫中。正在相呼相喚處,旁邊閃過小書僮。

啊,小千歲!換了朝衣罷。

王爺揮淚出紅綃,隨即更衣換了袍。茶也不吞臨臥室,倒在那,象牙床上暗魂消。低攢淡淡雙蛾暈,半露盈盈兩鳳梢。長歎一聲心展轉,這件事,如今越想越蹊蹺。

啊唷,真真奇絕!那獻來的女子,怎麼竟認得嶽父舅兄?

一聽聖諭就臨階,好好把,侍講龍圖拉出來。不但親丁能認得,更兼應對也相諧。若非嶽母夫人至,泰山已,穩穩拿她當女孩。

咳!好個嶽母,竟還比嶽父剛明。

任伊俐齒與伶牙,總是個,斟斟酌酌不認她。當著九重天子麵,指名說,保和學士戀烏紗。

呀,且住。據我看來,自然是孟嶽母見得明。

女兒究竟是她生,豈有個,離別此時認不清?況且容顏惟像半,斷然是,貪圖富貴冒人名。孟家嶽母深明白,所以敢,直指恩師作麗君。如若糊塗觀不的,怎麼在,金鑾殿上發高聲?

咳!如此說來,我麗君原配還是酈老師了。

蘇母前番訴細詳,原說她,已經明白認爹娘。為則為,先偕燕玉何須嫁。為則為,現負諸愆不敢言。待得孤家申了本,她卻又,雷霆大發在朝綱。

啊唷,好利害呀!就是今日的這一番作為,也叫做盡情盡意的了。

一聞嶽母指於她,閃出朝班見翠華。赫赫威威寬玉帶,轟轟烈烈挺烏紗。辭帝闕,謝皇家,天子登時怒大家。痛責嶽父和嶽母,總說是,擅欺廷宰亂談她。

咳!酈老師如是孟家小姐,難道竟是這等狠心?

孤家又不負前婚,守義三年人所聞。非但君前相奏過,就是在,老師麵前也曾雲。後來迎娶劉家女,卻都是,父母高堂做主分。如若肯隨孤本意,早已向,金鑾殿上去辭婚。隻因難逆君親命,無奈何,允了完姻各一衾。就使隱情人未曉,嶽母卻,相認時節告分明。老師若果真原配,難道毫無見諒倩。想彼行為如此狠,那些像是孟千金。總然鐵石心腸硬,豈有個,不顧丈夫不顧親?細細三思詳此理,又恐防,孟家嶽母病中昏。

咳!如今也不用說了,酈老師縱是麗君,我也不敢往虎口拔須,龍頭鋸角。

前次皆因欠裁量,上了道,求恩賜配密書章。一封本奏當今帝,險些兒,惹出災來惹出殃。酈相老師真厲害,就在那,金鑾殿上發威光。嗔冒犯,說荒唐,大震雷霆撕本章。嶽父其時都嚇了,罪名盡付少華郎。老師說過朝廷責,白白地,忍恨吞聲氣一場。幾次跪門還不見,沒奈何,計窮力盡托妻房。多方燕玉能言語,挽得個,溫好師生又似常。若再徑行和妄動,直須要,擠將性命與明堂。

啊唷,那還了得!朝廷的聖旨已經曉諭諸官,若有造作流言者,拿問朝前治罪。

孤家雖則是皇親,怎麼敢,複蹈前愆違聖君?曉諭在先重犯法,這一條,欺天大罪更難禁。老師若是孤原配,此段姻緣莫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