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的保健醫生福格爾博士的女兒,並於一八三○年由奧蒂莉馮歌德①

當著歌德的麵受洗禮。這使我的頭腦感到有點暈乎—到了一九一○年,世

間居然還有一個受到過歌德的神聖目光注視過的人!由於我對一位天才人物

留在世間的一切懷有一種特別崇敬的心情,所以我除了收集那些手稿之外,

還收集各種我能收集到的遺物。後來—在我的“第二次生活”期間—我

家裏的一間房成了一個遺物保存室,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裏麵放著貝多芬

的一張寫字台和他的那隻小錢匣。在他臨終以前他還從床上伸出那隻顫唞的

手,從小錢匣裏為女傭取出幾小筆錢呢,裏麵還有從貝多芬的家用帳簿裏遺

留下來的一頁記著帳的紙,和貝多芬的一綹已經灰白的頭發。我把歌德的一

支羽毛筆放在玻璃底下保存了多年,以便能擺脫那種想用我的這隻不般配的

手去拿這支筆的誘惑。而現在居然還有一個被歌德的圓圓的黑眼睛悉心、愛

撫地注視過的活人在世界上,這是所有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無法比擬的。這

位風燭殘年的老嫗把那個崇高的魏瑪世界和這幢我偶然碰上的廚師巷八號的

樓房聯係在一起,但這條連線是非常脆弱的,它隨時可以斷裂。於是我請求

能允許我見見這位德梅麗烏斯太太。我受到那位老太太的親切接待。我在她

的鬥室裏見到了若幹件歌德的家具什器,那是歌德的孫女兒—她童年時的

女友贈送給她的,有歌德桌子上的一對燭台,和幾個好象是座落在魏瑪弗勞

普蘭 的那幢寓宅的徽記似的東西。但是,她本人的存在,難道不就是一樁真

正的奇跡嗎?那位老太太,在已經稀少的白發上戴著一頂樸素的小帽,嘴巴

四周盡是皺紋,卻非常健談。她向我詳細敘述了,她在弗勞普蘭的那幢寓宅

裏是怎樣度過青年時代最初十五年的;——那幢寓宅當時還沒有變成象今天

已成為博物館的這副樣子,而自那位最偉大的德語詩人歌德永遠離開自己的

家和這個世界以來,他的故居裏的一切物件再也沒有動過。就象所有的老人

一樣,那位老太太對她自己的那段童年生活記得最清楚。她對歌德學會泄露

他人隱私的輕率之舉感到非常氣憤,這使我深受感動。她說,該學會“現已”

出版了她的童年時的好友奧蒂莉馮歌德的情書。天哪,他說“現已”,

她完全忘記了奧蒂莉死去已有半個世紀!對她來說,歌德寵愛的這位兒媳現

在還活著,還相當年輕,對她來說,一切還都在眼前,但在我們看來,早已

成為曆史的陳跡!在她麵前,我始終感到一種幽靈般的氛圍。就在我住的那

幢磚石結構的樓房裏—當人們已用電話交談,點上電燈和使用打字機寫信

時—隻要向上再走二十二級樓梯階,人們就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紀的境界,

那裏籠罩著歌德世界的神聖陰影。

後來,我還多次遇到過這種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在她們的頭腦中一直保

存著那個自己紅極一時的煊赫世界。其中有李斯特的女兒科西瑪瓦格納 ,

她的姿態總是那麼哀婉、嚴峻而又雍容;尼采的妹妹伊麗莎白弗爾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