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黑色—會使我欣喜若狂。某一首我喜愛了十多年的詩,一旦我第一次見
到它的手稿,即它的最初問世形式,就會在我心中引起一種虔誠的崇敬感情。
我簡直不敢碰它一碰。藏有若幹張這樣的手稿,使人感到自豪,而去搜集這
樣的手稿,即在拍賣時把它們弄到手或者摸清誰藏有這樣的手稿,幾乎成了
我的業餘愛好中最有誘惑力的一件事;在搜集過程中我曾度過了多少緊張的
時刻!曾遇到過多少令人激動的好運氣!有一次,我幸虧晚到了一天,因為
那裏拍賣的一件我非常想要的手跡事後表明是假的;接著又碰到一件奇跡般
的事:我手中原本藏有一小件莫紮特的手稿,可是並不令人完全高興,因為
其中的一段樂譜被人剪去了。可是突然之間這一段五十年或一百年前被某一
個愛心過切的藝術摧殘者剪去的樂譜竟在斯德哥爾摩的一次拍賣時冒了出
來,可是我能把那詠歎調重新拚全,就象莫紮特一百五十年前遺留下時一模
一樣。當時我的稿費收入雖然還不足以大批購買別人的手稿,但是任何一個
收藏家都知道,當他為了搞到一件手跡而不得不犧牲其他的樂趣時,他從那
件手跡中所得到的喜悅會有多大。此外,我還要求我的所有那些作家朋友們
捐獻。羅曼羅蘭給了我一卷他的《約翰克利斯朵夫》的手稿,裏爾克粑
①
他的最暢銷的作品《旗手克裏斯多夫裏爾克的愛和死亡之歌》的手稿給了
②
我,克勞代爾給我《給聖母的受胎告知》的手稿;高爾基給了我不少草稿,
弗洛伊德給了我他的一篇論文的手稿。他們都知道,沒有一家博物館會精心
保存他們的手跡。我收藏的手稿中有不少今天已失散在各個角落,但別人對
這類手稿的興趣,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而那件將在博物館裏成為最不尋常和最珍貴的陳列品的文學手稿,雖然
不藏在我的櫃子內,卻藏在我住的這同一幢郊區公寓裏,這件事是後來偶然
發現的。在我的樓上,在一套和我的房間同樣簡陋的房間裏,住著一位頭發
灰白的老小姐,她的職業是鋼琴教師;有一天,她非常客氣地站在樓梯上同
我說話。她說,我在工作時不得不無意之中聽她上鋼琴課,這件事使她深感
不安,她希望,我不致因為她的女學生們的不完美的藝術而受到太多的幹擾。
接著她在談話中說起,她的母親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母親的眼睛已經半瞎,
所以幾乎不離開自己的房間。她說,她的這位八十歲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
① 《旗手克裏斯多夫裏爾克的愛和死亡之歌》是裏爾克於一八九九年在和他的情人、女作家魯安德烈
亞斯薩洛美相處的日子裏開始創作,而於一九○六年出版的詩集,詩歌中借用匈牙利抗擊土耳其入侵時
期一個青年旗手初戀和陣亡的故事,抒發了他對愛情和“英雄業績”的向往,反映了當時青年的情緒,是
他的最風靡的作品。
② 《給聖母的受胎告知》(I ‘Annoncefaite( Marie ),是法國詩人和劇作家保爾克洛代爾(Paul Clundel,
一八六八—一九五五)於一九一二年發表的作品,以中世紀神秘的語調頌揚了克己和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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