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招牌以外,其他什麼也不會了解。那種吃身很深的皮製安樂椅的

樣子,就象整個氛圍一樣,會使我精神上昏昏欲睡。因為我享受不了這種高明

的休息,就象別人不會用全神貫注幹一件事或者體育運動來消除疲勞一樣。

如果一個純粹的觀察者、即一個賦閑的人不善於把眾多的消閑活動提高到一

種高尚的交遊藝術,那麼倫敦這座城市就會把他當作異己堅決排斥在外。而

巴黎則會愉快地讓他參加到自己更為熱鬧的生活中來。我的錯誤在於:我原

本應該幹一點無論什麼工作—諸如到一家店鋪去當見習生,或到一家報館

去當秘書—來度過住在倫敦的兩個月時間,這樣我至少可以稍微深入一下

英國人的生活,但我沒有這樣做,而認識到這一錯誤,為時已晚。作為一個

從外麵來的觀察者,我經曆得不多;隻是到了許多年以後,在大戰期間我才

得到一個關於實際的英國的概念。

在英國的詩人中,我隻見到過阿瑟西蒙斯 。他又幫助我得到葉芝的邀

請。我非常喜愛葉芝的詩,而且純粹出於高興,我翻譯了他的優美的詩劇《水

影》的一部分。我不知道那天是朗誦晚會。隻有少數經過挑選的人受到邀請。

我們坐在那間並不寬敞的房間裏,顯得相當擁擠,一部分人甚至坐在擱腳的

小板凳上或者地板上。葉芝在一張黑色 (或者是蒙著黑布)的斜麵桌旁點燃

起兩支碗口粗的巨大聖壇蠟燭之後,終於開始朗誦,房間裏的其他燈燭頓時

全部熄滅。於是,在蠟燭的微弱亮光下,當梳著黑色害發的葉芝的頭做出強

有力的動作時,顯得格外清楚。葉芝用抑揚頓挫的低沉聲音緩慢地朗誦著,

一點也不顯得過分慷慨激昂。每行詩句都錚錚有聲,十分清亮,他朗誦得很

美,確實也很莊重。我唯一感到不足的是他的那副矯揉造作的打扮。那件袈

裟似的黑長袍使得葉芝有點象神甫;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輕輕的香味,我想,

這是粗大的蠟燭微微燃燒的結果。這一切使得一次自發的詩歌朗誦不象是文

學欣賞,而更象是一次祭詩的儀式—但另一方麵,這一切對我又有一種新

奇的誘惑力。相比之下,我不由得回想起維爾哈倫朗誦自己詩作的情景:他

隻穿襯衫,為的是能用強健的雙臂更好地打出節奏,他不講排場,也不象演

戲似的;我也想到了裏爾克,裏爾克也偶爾從一本書中吟幾行詩句,他說得

簡樸、清楚,默默地為自己的措辭服務。葉芝的那次朗誦會是我有生以來第

一次參加的“象演戲似的”詩人的自誦活動。雖然我非常喜愛他的作品,但

我抱著一點懷疑的心情反對這種祭禮式的崇拜行為。盡管如此,葉芝當時曾

有過我這樣一個懷著感激心情的客人。

① 阿瑟西蒙斯(Arthur Symons,一八六五—一九四五),英國詩人、文藝評論家,法國象征派詩人的

支持者,著有《象征派文學運動》(一八九九)一書。詩集有《剪影》、《倫敦之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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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正稱得上我在倫敦發現的詩人,倒不是活著的人,而是一個當

時尚被人們遺忘的人:威廉布萊克 。他是一位孤寂、有爭議的天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