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0世紀60年代後期—70年代:揮師北上光耀萬丈——《沙家浜》(3 / 3)

繼北京公演後,《沙家浜》又在全國進行巡回演出,所到之處,觀者如雲,好評如潮。1970年,《沙家浜》被八一電影製片廠拍成電影。《沙家浜》也隨之從城市走向農村,成為全國億萬觀眾的精神食糧。1971年9月23日至29日,應朝鮮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邀請,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在朝鮮國慶期間赴朝演出20餘場,金日成元首還與演員們親切合影。

至此,京劇《沙家浜》總算是功德圓滿,正果修成。

一出戲劇成敗的關鍵除了演員的實力外,還在於劇本的好壞。在《蘆蕩火種》劇改編創作組中,汪曾祺可謂是最具決定性的核心人物。他承擔了劇本改編主要的執筆任務。畢業於西南聯合大學的汪曾祺,師從著名文學家沈從文,在40年代也是小有名氣的作家。為了圓滿地完成任務,他首先查閱相關資料,對滬劇與京劇進行對比研究,找出了兩者之間的差異,從而對劇本的重新定位有了比較準確的把握。他把改編的重心放在了突出“文學性”上,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本文開頭的那段唱詞——堪稱全劇精華的第四場戲《智鬥》了。在這場戲中,汪曾祺將蘇東坡的《汲江煎茶》一詩中“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構分江入夜瓶”引入劇中,為阿慶嫂和刁德一設計了一段現代京劇台詞。在劇中,刁德一抓住阿慶嫂一句“司令常來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台詞陰險地唱道:“新四軍久在沙家浜,這棵大樹有陰涼,你與他們常來往,想必是安排照應更周詳?“阿慶嫂則以一個黨的秘密工作者特有的洞察力看透了刁德一的蛇蠍心腸,隻見她不慌不忙,若無其事地唱道:“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有什麼周詳不周詳?”①袁成亮:《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誕生記》,《黨史縱覽》,2005年第2期。這段由民間生活語言提煉出來的通俗曉暢、韻律鏗鏘的唱詞如行雲流水般幹淨利落,把茶館老板娘阿慶嫂熱情周到、靈活機智而又帶有幾分潑辣的性格特征以及她那非凡的膽略和才幹表現得淋漓盡致。戲每次演到這裏,全場總會報以雷鳴般的掌聲。此外這場戲還采用“背供”對唱的京劇傳統形式,展現了阿慶嫂、胡傳魁、刁德一三個人物不同的心理活動和性格特征,十分精彩。汪曾祺的才華得到了江青的極大賞識,他一度被稱作江青的“禦用文人”。

肖甲是這樣回憶汪曾祺的:

他才氣逼人,涉獵麵很廣,當時他比較謹慎謙虛,據說解放時是比較驕傲的。

江青比較欣賞他,到上海去,她問:“作者幹嘛的?”她對作者是什麼出身不看重,誰有才氣就敢用誰,見了有才的人就很客氣。有一次在上海修改《沙家浜》,汪寫了一段新唱詞,江看後親自打電話來說寫得很好。

他根本不談政治,不敢說江青好壞。在階級鬥爭的高壓下,他過得很本分,談不上重用,就是被利用而已。他沒有去依附江青。①陳徒手:《人有病,天知否》,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

在1977年汪曾祺自己寫的材料《我和江青、於會泳的關係》裏,有這麼一句話:“她解放了我,我當時是很感恩的,這種感恩延續了很長時間。”①陳徒手:《人有病,天知否》,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這是因為汪曾祺出身不好,但是較早地參加了樣板戲創作,使他多次免去了文革衝擊。甚至當時在紅衛兵衝到劇團拿著皮帶抽人,問到汪是幹什麼的,汪如實回答說我寫《沙家浜》,紅衛兵竟不敢對他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