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0世紀60年代前期:蜚聲滬上大放光(1 / 2)

三、20世紀60年代前期:蜚聲滬上大放光

——《蘆蕩火種》

當《沙家浜》的曆史演進到滬劇《蘆蕩火種》這一步的時候,其文本本身也開始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首先,從故事的表現形式上來看,滬劇《蘆蕩火種》是第一次嚐試用舞台劇的形式來表現那段曆史的成功嚐試。舞台劇,這是一門綜合了對白、動作、布景等多種元素的複合型藝術表現形式。與前麵的歌曲、報告文學以及回憶錄相比,舞台劇的優勢在於能夠通過細致構思的舞台設計和精心設計的人物對白,更加生動活潑地再現曆史場景、淋漓盡致地抒發人物情感。

其次,從故事講述的載體來看,語言體係發生了巨大變化。在改編為滬劇之前,無論是歌曲、報告文學,還是革命回憶錄,它們的作者用的都是通俗易懂的北方方言進行創作。這樣的語言,使得大多數人對以上藝術作品的欣賞可以達到基本無障礙,從而對作品的傳播起到有益的促進作用。與此不同的是,《蘆蕩火種》是一出滬劇。滬劇是惟一於上海發展並壯大的地方戲,距今約有一百多年的曆史。滬劇屬於長江三角洲吳方言地區的灘簧劇種。灘簧為淞江及黃浦江一代農村中的小調,由於受到各地方文化、風俗以及方言的影響,灘簧在各地也發展成為不同的流派。流傳在上海的灘簧即為滬劇的前身。為了與其他地方的灘簧相區分,上海的本地灘簧便稱為“本灘”。1914年,邵文濱、施蘭亭、丁少蘭等人形成統一的組織,致力於本灘的發展改良。經過他們的努力,上海本灘更名為“申曲”。在1953年時,申曲最終發展成為了上海地區特色鮮明的戲劇表現形式——滬劇。從以上對滬劇曆史的簡要回顧可以看出,滬劇的語言基礎是屬於吳方言的上海話。較之北方話,中國南方的語言體係五花八門、紛亂雜陳,上海話更是一種除了本地人外基本無人能懂的語言。於是,《蘆蕩火種》的滬劇本性決定了這出戲隻可能在上海、江浙一帶得到極為有限的傳播,假如沒有後麵的改編,根本無法在全國更大的範圍內推廣。由此看來,為著長遠的發展,將它改編為京劇具有相當的必要性。

最後,故事的現實性開始削減,虛構性加強。我們已經知道,歌曲《你是遊擊兵團》,是以史實為基礎的;報告文學《血染著的姓名》和革命回憶錄《陽澄湖畔》,更是,力求還原事件的真實,雖然其間也經過了作者的加工,但基本上保留了曆史事實的原貌;後來改編為滬劇劇本《碧水紅旗》,在聽取了多方意見之後又決定在公演時定名為《蘆蕩火種》。滬劇《蘆蕩火種》的故事文本已經對曆史真實進行了多處修改,在此基礎上完成了對曆史原型的第一次超越。劇作的主要情節由新四軍傷病員在異常艱苦的條件下隱蔽在蘆葦蕩裏,堅持與敵人鬥爭,變成阿慶嫂為掩護18個傷病員,如何與敵人鬥智鬥勇在劇中主要人物的藝術定位上的變化則是:傷病員由原來的36個變成了18個,主要人物阿慶嫂成為我黨地下聯絡員,郭建光成為新四軍排長,胡傳魁是有抗日傾向的地方武裝頭領;劇作的中心人物也由郭建光的角色變為了阿慶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受舞台藝術對演出場景的限製,如舞台的大小、布景的變換等,劇中場景主要集中在春來茶館門口和蘆葦蕩裏。與後來的京劇《沙家浜》不同,當時的滬劇《蘆蕩火種》劇中的人物和情節還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生活原生態的痕跡,但由於處在五十年代那個時代背景下,受製於當時社會大環境下的創作語境以及“正麵表現”創作意圖的影響,劇中所有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地脫離了自己本來的生活狀態,藝術性的虛構成分大大加強,戲劇性也因此得到有效的強化。①李曉峰:《關於小說〈沙家浜〉爭鳴的再思考》,《昭烏達蒙族師專學報》,2004年第2期。

劇本寫成以後,陳榮蘭、文牧又與上海滬劇團導演楊文龍、作曲何樹柏,以及演員丁是娥、解洪元等人一起組成了劇組。劇組成立後,為了幫助劇組成員更好地找到感覺,盡快進入角色,在劉飛將軍安排下,文牧帶領劇組成員到江蘇常熟地區深入基層體驗生活。在沙家浜,當年的新四軍老戰士以及黨的秘密工作者們和劇組成員親切交談,當地的農民群眾也與劇組成員見了麵,並從他們的角度對劇本的改進提出了意見。在沙家浜軍史展覽館裏,劇組還看到了那張已經發黃變脆的36個傷病員的名單,以及傷病員們在戰鬥中用生命奪得的九六式重機槍。告別沙家浜之後,劉飛又安排劇組來到浙江某部,與當年的七一五團戰士們一起生活、練兵,切身體驗解放軍的思想感情和氣質。對生活在大上海的滬劇團劇組成員來說,這些經曆都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此行雖然十分艱苦,但在傷病員英雄事跡的感召下,他們認真投入到部隊生活中去,各自對所演人物也有了較為深切的把握。演阿慶嫂的丁是娥深有感觸地說:“隻有堅持不斷地深入生活,十分注意找尋自己和英雄人物的思想差距,才能找到找準自己與所創作或所扮演的新人物的差距,才能正確地、有深度地塑造新人物。”①袁成亮:《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誕生記》,《黨史縱覽》,2005年第2期。編劇文牧也認為,這次從軍體驗使他獲益匪淺,他的創作視野也因此走出了蘆葦蕩,得以將蘆葦蕩與全軍抗日大戰場聯係在一起,進一步深化了劇作的主題,再加上他一向善於廣征博采,充分聽取各方意見,這次改編起來也順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