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3)

來一個人自娛自樂卻被他人發現了的樣子,當裏美的視線落到他這裏的時候,便抬起頭,張開嘴,露出金燦燦的假牙,朝裏美笑了笑。

裏美對中川輕輕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走了出去。

歌唱的少女之花,怎麼看也不會看夠。澆水、曬太陽,我們三個人很小心地養護著她。

任何一本圖鑒上都沒有記載這種帶有人類臉龐的花,即使是博覽群書的中川也從沒有聽說過。春樹說,有可能是某處外國引進的品種,但看少女的膚色,明白無誤地顯示著是黃種人。

少女哼唱的歌總是同一個曲調,好像她隻知道這一首歌似的。歌曲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不過是很容易上口的旋律。簡單的節奏,很快就可以記住,又像搖籃曲似的,是能令人心神安定的音樂。

少女究竟怎麼知道這首曲子的,是一個不小的疑問。中川說,可能是少女與生俱來的,就像花瓣的顏色、形狀、花的壽命一樣。

“別說了!”

春樹抱著胳膊扭過頭去。少女也有壽命,也會變得不再唱歌嗎?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到這時候,中川也已經再沒有要把這株植物公諸於世的念頭了。

然後,是某個夜晚。熄燈的時間已經過了,醫院裏靜悄悄的。護士在樓裏巡視著,看看有沒有不關燈、還沒有休息的患者。

我坐在病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頭腦中各種各樣的事情交織在一起。我又想起裏美最後一次來的時候。她帶來的書信和書信上的文字一行行在我的眼瞼裏蘇醒,將我睡眠的努力全都抵消的無影無蹤。

我又想起了少年時瑣碎的事情。

母親扔掉了我最喜歡的釣魚竿。的確,在旁人的眼裏,那確實是一根陳舊的釣魚竿,可是我用它不知道釣上過多少條魚,在那個時候,對於我來說,整個世界中最重要的就是那根釣魚竿了。我憤怒地指責我的母親為什麼要扔掉它。

“那根釣魚竿已經壞了,會傷到你的。”

母親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做了一件壞事。

第二天,我考慮著要向母親報仇,也要把她最重要的東西扔掉。但是首先我需要知道什麼東西對她最重要。

“媽媽,在這個世界上,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忍著怒氣,裝作很平靜地問。於是母親這樣回答我。

“我最重要的東西,當然是你喲。”

這也許確實是一件蠢事,但那句話卻在少年的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從這句話裏,我感覺到自己是被深深愛著的。

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讓我的母親痛苦悲傷,是我很不願意看到的。離家出走,那是對父母的背叛。我是在玷汙他們的愛。但是,至今我還對母親懷著怨恨,這也確實是事實。

我不知道怎樣做才對。聽從裏美的懇求並不容易,對於同母親的和解,我有著強烈的抵觸。也許一看到我的臉她就會怒吼起來吧。那樣也許會導致再也無法挽回的決裂。

而且,僅僅因為父母的難過,就有對我指手畫腳的權力嗎?

忽然,黑暗的病房裏,中川的病床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中川喊我的名字,我答應了一聲。

“哈,還沒睡啊。睡不著的話,來點酒怎麼樣?”

中川從床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酒瓶。我終止了令人窒息的思考。母親的事情還是不去想了吧。我接受了中川的邀請,把自己的床向旁邊移動了一點兒,把床和牆壁之間的距離騰的大了一些。這樣一來,就可以朝著窗戶的方向坐下來了。

我們並排坐在窗台上,往茶碗裏到了一點酒,圍著窗台上的少女花盆放著。中川把睡衣的衣襟敞著,盤腿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