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量體溫的護士來的時候,春樹便會哼唱起來,我則急急忙忙地把花藏起來,從窗台上把花盆拿下來,放到病床和牆壁的夾縫裏。少女的頭在莖稈的頂端搖晃著,雖然隻有手指尖大小,可是莖稈實在太纖細了,看上去總覺得承受不住頭部的重量似的,不由得讓人擔心它會不會折斷了。
護士對於春樹生硬不自然的哼唱露出訝異的表情。她走了之後,我們對望一眼,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全都大笑起來。
中川不吸煙了,大約是因為顧忌到少女的緣故吧。沒有和護士閑聊、或者沒在看書的時候,中川常常凝望著少女的盆栽,眯著雙眼,一幅很陶醉的樣子,聆聽著少女的歌聲。中川並沒有像春樹那樣向少女說話,但少女似乎也知道中川的存在。也許是她的葉子感覺到空氣的流動或者光影的變幻了吧。
在歌聲的陪伴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有一天,裏美又一次提著紙袋來探病了。那時候春樹剛好出去了,病房裏隻剩下我和中川兩個人。
“氣色不錯了嘛。”
看著我的臉,裏美微笑著說。這時候少女沒有歌唱,靜靜地隱藏在病床下麵。我想,即使對於裏美,也不能輕易泄漏少女的秘密。
“今天也有信給你。”
裏美伸手從紙袋裏拿出了白色的信封。又是從故鄉的父母那裏來的。我接過信封,拆開來去讀信上的內容。是母親的筆跡。◎思◎兔◎網◎
“好像是要我回故鄉去。”
這封信上寫著讓我回到自己的故鄉。故鄉到處都是綠色的樹林和田野,對於受傷的心靈能有一些安撫的作用。
“其實就是要我回家吧。”
“不想回家嗎?”
我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病房裏一片沉默。那是苦楚沉重的沉默。
“我來之前,你母親曾經托付我,讓我說服你回去。”
裏美低聲說。
“我不會回去的。媽媽對我的愛人說了什麼,你也應該知道。那些言詞一個接著一個,都是對我和我愛人極大的傷害。”
“你離家出走之後,你的母親就已經很後悔了。沒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陪在身邊的呀。”
突然,鈍鈍的痛楚侵襲了我的大腦。裏美的話刺痛了我的良心。我在讓生我養我的父母悲傷,如此的念頭牢牢攫住我的頭腦。可我還是對裏美說,
“我不打算回去……”
我不能回去。跪在父母麵前低頭認錯,這是對於死去戀人的背叛。
裏美露出悲傷的表情。
“你的母親對我很好,我很想你們能夠和解……”
裏美站起身,打算回去了。
“還會夢到那場事故嗎?”
我從床上支起上半身,她仿佛看見了什麼可憐的東西,對我說。
“……最近沒有。”
“幸存未必幸福啊。”
她推開病房的門,正要往外走。然而就在這時候,從我的床下,少女的哼唱聲響了起來。
裏美停住了腳步,回過身,帶著一臉的迷惑掃視病房。她沒有找到音樂的源頭,便側著頭仔細聽了一會兒。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地讀書的中川,忽然哼起了歌。中川大約是個徹頭徹尾的音樂盲,又是第一次哼唱歌曲,走調走的一塌糊塗。中川裝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