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恨地看著他,他卻隻是輕輕一笑,說:“想不想知道當初梅繼堯為什麼把你棄於大街上不顧?因為我派人送了一顆萬神醫的丹藥和一封信給他,你吃了丹藥果然醒了一晝,但是他卻不願意交出盟書。於是他幹脆將你扔在我府前的大街上,賭我對你的情意。恨我嗎?不過你即將忘卻了,不解失心散的毒,那也無妨……”
我木然地拿過藥碗喝下,那種苦澀的滋味讓我直想吐。
這一次我竟然連牆都沒有翻過,就被侍衛包圍了,我直接地從牆上掉下來,摔傷了手腕和膝蓋。慕玨這時本來已經帶著親衛準備到屹羅邊境的襄城去督戰,一聽到消息便馬上趕來,他走進來時映月正給我的手上藥。
“你先下去。”他對映月說。然後拿過藥膏,拉開我的袖子看到我擦傷的手腕,皺著眉給我上藥,說:“下一回,別再弄傷自己。”
我看著他,那樣溫柔的神情,原來是傷人的刀鋒。接著他去了襄城,十多天都沒有回來過了。
映月把窗子推開一半,帶著些喜悅說道:“姑娘你看,雪停了。”回過頭她把桌子上的琴捧過來給我,“姑娘,你的手傷了,這琴,我先把它收起來了。”
我的眼光掃了一眼這具古琴,忽然兩個字毫無預防地跳進眼簾:獨幽。我抬起眼看向映月,她臉上的笑意不改,轉身想走時我一手抓住她的衣袖,她回身看我,細聲說:“若是姑娘念舊,當知道映月是可信之人。主人吩咐映月定要照料好姑娘,他有一句話讓映月轉告姑娘:玉碎不如瓦全,剛直反而易折,委曲更能求全。”
映月是司馬承中的人?我想起那天在城樓上他發狠時說的那番話,想不到一語成箴,我果然無法如願等到繼堯回來的那一天。
映月把琴收好後,捧來了一些飯食。
我沒有什麼胃口,吃了幾口就停下了筷子。
她拿過一件厚大的披風,笑盈盈地對我說:“姑娘,不如到外麵走走?王府裏有一處梅花開得正盛。”
我的心一動,披上披風隨著她走到了花園的一角。攝政王府很大,單是花園都有三個,更別說其它的院落樓閣了。
映月告訴我,高文帝有三個兒子,可是幾年前大王子二王子都病逝了,高文帝思慮鬱積終於引發了心疾,即使救回來了也癱瘓在床,於是隻得把長年在外的三王子慕玨召回。高文帝晚年納了天都第一美女東方華容為妃,東方華容三年前生下一子,半年前高文帝把才年滿十八歲的東方華容封為皇後,她的兒子當然就是太子了。於是朝政大權都盡在攝政王慕玨的掌控之中。
我在那一大片盛放的白梅前停住了腳步,映月回去給我取暖爐。我伸手撫過一朵在風中微微顫動著的梅花,白玉般的花瓣讓我想起了他的溫潤如玉的臉。
我就這樣消失了,他是會心裏急得快要瘋了可還是要保持著表麵的平靜,還是像我這般隻要一想念心中就好像被一根繩子勒得透不過氣來?他對我說,晴兒,你等我就好。而我,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你為什麼哭?”
我轉過身去,愕然地看見麵前站著一個穿著厚厚的貂裘戴著帽子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雙烏漆透亮的大眼睛充滿著稚氣看著我。
“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懲治他!”
我驚訝,這麼小的年紀,口中卻說出如此老練的話來,我忍不住笑了一笑,抹了抹臉上冰冷的淚水,蹲下身子溫柔地看著他,說:“我沒事。你是誰?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裏,冷不冷?”
“我來找我的箭。”他指著恰好跌落在花園牆上的一枝彩翎箭,“弓太硬了,不知怎的就射飛了。”
我走過去,想要幫他把箭取下來,不料圍牆太高,這時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對那小孩說:“我的小祖宗,倒是找到你了!”
我提起衣裙踩到梅樹枝杈上勉勉強強夠得著那枝箭,拿到箭時腳下的樹枝卻啪的一聲折了,我摔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那小男孩跑過來大聲問。
我搖搖頭,笑著把那枝箭遞給他,他接過箭,看著我,也笑了。然後,他說了一句話。
“你就是我王兄藏在府中的那個女子吧?”他很認真地看著我,說:“你很美,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我一下子呆住,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小鬼居然老成至此,更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就是屹羅太子。
“慕遙!”一聲帶著嚴厲的低沉的呼喚,小男孩驚喜地回過頭去喊了一聲:“王兄,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