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打得我幾乎昏了過去。我抹去嘴角流下的血,說:“就算你殺了他,就算你坐上了宣陽王的位子,你仍然改變不了你孤獨一生的命運,就算你披上了蟒袍玉帶,你仍然是六親不認絕情絕愛的怪物!”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提到廊上重重地一扔,我痛得幾乎要昏過去。
“十五年前,就在你所處的這個位置,我娘讓人活生生地把宣陽王正妃杖責致死,而司馬繼堯就被綁在廊前的柱子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那時,他才五歲……我們之間沒有親情,隻有死結,你知道如何解開死結嗎?”司馬承中森冷的眼神中透著無以複加的狠絕。
“死結死結,隻有死,才能了結!”
他扯下我的腰帶把我綁在廊上的柱子上,我已經無力掙紮,他俯身貼在我耳邊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從暗室裏把你救出來嗎?你以為我為什麼願意吃你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菜?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和你打這個賭?你輸了,其實我也輸了,你說得對,我就該是個絕情絕愛的人!
“你真的叫慶庭麼?庭兒,我們就來看一看,你到底輸得值不值!”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點亮了,扔到廊子那邊一堆幹草上。火苗一下子騰起,更兼有陣風助勢,迅速地蔓延到周圍,我無力地垂下頭,心想這回生還無望了。值不值?我問自己,想起那個又可惡又可恨的師兄,想起自己逃婚擱了他的麵子,又想起了那天他給自己剝蟹的專注神情……心下歎了口氣,當作是一次過把欠他的都還清了吧。
司馬承中轉身離去,我聲音嘶啞地說:“大公子。”
他身形一頓,回頭看我,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我又說:“若宣陽王還活著,請轉告他,慶庭是咎由自取,與他無關,日後勿以我為念……”
司馬承中轉身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空氣彌漫著燒焦的味道,周圍越來越炙熱,這一片院落也隻有在這樣的熊熊烈火中才依稀有了熱鬧喧囂的感覺吧,昨日的繁華,今宵的頹敗,人世間的種種因果流轉,人似乎無力挽回些什麼。今年我十六歲,花一樣的年華……看著那明亮得灼目的火光,不知道死了之後的我是否會後悔,為了一個自己不怎麼喜歡甚至一直想要避開的人葬身火海。
要死,最起碼也先得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吧,真是遺憾啊!
我恍惚中又看見了豫南城那熱鬧歡樂的燈會,有個身穿月白錦袍手執紙扇的少年郎牽著一個五歲小女孩的手去看燈會,他把她的手捉得是那樣的緊,仿佛一不小心她就會飛走了一樣。那些走馬燈一盞一盞在黑夜中發出璀璨的光芒,驅散了黑暗,小女孩不會言語,可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直在甜甜地對他笑著,映在他眼裏是否也如那盞盞走馬燈一樣,足以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然而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堅決地放開了她的手,讓她一個人坐在那孤單黑暗的屋簷下無聲地哭泣……
一陣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喚醒了我殘存的一點點意識,我努力地張開眼睛想看清楚麵前的人,樣子很模糊,隻看見了白色的袍子上盡是大片大片的殷紅血跡,觸目驚心,我張開嘴想喊那兩個字可是身子虛脫得好像不屬於我一樣,隻得任由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我的眼皮重重地下垂,他低聲對我說:“晴兒,不要怕,有我在……”
“師兄!”恍惚中有一隻溫厚的手掌握著我的手,我一下子驚醒過來,想都沒想就喊了一聲,光線有點刺眼,我睜開眼睛不期然地看見了一張微笑著的臉,是辰恒,那樣的溫暖和關切地看著我,說:“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適?”那張俊美的臉還是會讓人心動,特別是這樣專注溫柔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然後問:“是你救了我?昨夜……”我本來想問他昨夜到底怎麼了,梅繼堯到底有沒有出事,可是一想到這樣會牽出許多敏感的問題來,就把話收回肚子裏去了。
他抓起我的左手,捏著那個金環,說:“你是我的家奴,哪能那麼輕易死去?好好休息,晚點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