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有如此。”想不到我終究做了一回槍手,不過想想其實也無需介意,遊戲人間,人間遊戲而已。
“不過,我彈完一曲就走,而且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我沉吟一下道。
“好,我在窗上綁一紅綾,到時一彈完你就沿著紅綾爬下去直接離開可好?”封三娘一顆心放了下來,臉上笑靨如花,我正色道:“三娘,此事一完結,以後若非診症……”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多惹事端的。”
樓下的賓客漸多,人聲逐漸喧嘩以至沸騰,我感歎著古人的夜生活真是煩悶無聊得可以,不過就是一場美其名曰獻技的選美大賽而已。這時封三娘把一具古琴放在我麵前,說:“謝如卿快要表演完了,慶庭,我有點緊張。”
“別怕,重要的是過程,好好演好自己就行,能否超越別人有時候不是我們自己決定的。”我握住她的手,寬慰地看著她。
她感激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紫眉丫頭已經站到樓道上報幕了。
我稍一定神,手指甫動,輕攏慢撚鉤彈挑撥,指下琴音有如一江春水東流之勢汩汩湧動奔流而出,這一曲《春江花月夜》音韻流暢大氣,花好之夜月圓之天,大江無聲東流,微風拂岸,桅檣夜舟,風燈搖曳,水中月影衝淡夜色的深沉,似有瀲灩浮光衝蕩人的心胸塊壘……
一曲既畢,滿座無聲。
不是吧,如此冷場?我抱歉的看向封三娘,她已經推開閣門,身穿輕盈婀娜的舞衣手執金環如仙子下凡般滑落舞台中央,激起陣陣如雷掌聲……
我拿起藥箱,手腳麻利地爬上窗戶,緊緊抓住那條紅綾,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滑,馬上就要落地了,我心中大喜,想著今夜終究是無驚無險真是可喜可賀,誰知忽然有一銅錢落地的聲音響起,“嘶”的一聲,那紅綾硬是無端斷裂,我一下子就摔倒了地上,手腳疼得就要斷裂一般。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痛苦地爬起來瞪著站在身後的人,說:“哪裏來的小賊敢暗算本大夫?”
話一說完我就呆住了,竟然是他!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錦緞白袍,以金環束發,穿著隨意卻自然大方,那張一見難忘的臉在黑夜中更平添了幾分暗魅,他好整以暇地對我一笑,說:“偷偷摸摸地從青樓女子的房間裏爬出來,莫不是作了什麼虧心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他一拱手,說:“恩客去見相好的就是偷偷摸摸的才有意思嘛!公子,我們已經兩清了,在下就不耽擱您了。”不敢惹他,還是趕快離開為妙。說完拍拍衣衫,拿著百寶藥箱就要走。
“那房間好像是封三娘的房間,剛才那曲子,是你彈的吧。封三娘的琴,我是聽過的……”
我頓住腳步,直直地看著他說:“說重點,不要拐彎。”已經被看穿了,那隻好妥協協商以謀後定了。
“我們不是兩清了嗎?”他得意地重複我的那句話,那天人為之失色的容顏裏竟有一種孩子氣的笑意。
“不,現在是我欠你了,說吧,守口如瓶的條件是什麼?”
他走到我跟前,俯下頭來深深地看著我,一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上,輕聲說:“如此良夜,如此良人,開口閉口說條件,你不覺得忒煞風景?”
我有點招架不住,訥訥地說:“是有點煞風景……”
他大笑,一把拖過我的手說:“我渴了,帶我去喝本城最好的茶!”見我欲掙脫他的手,他俯下頭在我耳邊吹氣如蘭,“既然同為男子,何苦忸怩?放心,本公子尚無龍陽之僻。”
就這樣,我半是懵然半被脅迫地帶著他走到了本城最有名氣的酒樓鏞銘居。說到錢我還是很理智,點了最便宜的茉莉花茶。
“這就是最好的茶?”他眼波流轉,聞一聞杯子,又放下了。
“是啊。”我拿起杯子毫無儀態地喝了一大口,“齒頰留香,茶味清新。”
他揚揚手,掌櫃的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問:“客官有何吩咐?”
“一壇上好汾酒。”
我狐疑地看著那壇汾酒,又看看他,他說:“若你能說出茉莉花茶是本城最好的茶的理由讓本公子信服的話,那今晚所發生的事我自當守口如瓶;若不能,不好意思,你就把這壇汾酒喝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又說:“本公子最不喜歡被人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