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一年,人間四月芳菲盡,玄都觀的桃花卻開得正盛,一樹樹彤雲繚繞,風吹成絮漫天飛舞,不帶半絲戾氣的溫和的風撫過,更是暖意融融。
小荷娘親和夏泓爹爹不知道為了什麼前所未有地鬧了別扭之後,她一氣之下帶著我舟車勞頓顛簸了半個月後,終於來到了京城西山的玄都觀。玄都觀的主持妙音師傅是娘的故交,她匆匆把我放下就離開了,我沒有哭,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妙音師傅摩了一下我的頭發,說:“蜻蜓兒,你娘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默然不語。妙音師傅也不常在觀中,有時要到山下為善信祈福或是參與一些布施,觀中隻有一個年紀與我相仿的小師傅叫法萍的和我互相照應,可惜法萍是個啞巴,我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找不到。
第一天,我走遍了玄都觀,百無聊賴之下問法萍說:“我想自己到山裏走一趟,好嗎?”
法萍連連擺手搖頭,做盡各種手勢之後終於讓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說:“春天多蛇,山裏危險。”
我吐吐舌頭,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抬起頭看看,雖是夕陽在山,可是離入黑躺下休息還有一段時間,怎生打發?打發了今日,明日又如何?
天色暗了下來,我還坐在桃樹下,手裏撥弄著在榕樹上摘下的葉子,放在嘴邊努力地想要吹出一個半個音符來,弄了半天卻是徒勞。正當我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要告別沉沉暮靄回觀裏去的時候,一個玄色身影忽然從桃林邊上的圍牆飄然落下,等我明白到這是一個人而且來意不善想要逃跑時已經太晚了,一道湛亮的劍影閃過,冷冰的鋒刃瞬間橫在了我裸露的脖子上。
蒙麵黑衣人冷冷地問道:“可曾見一負傷之人進入?”
我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結結巴巴地說:“沒……沒見過,不過……剛才好像看見……一個身影飛過……掠到山下去了……”再如何震驚害怕,我還是知道首要的是把這些個瘟神打發了。
“你肯定你沒看錯?”那人陰惻惻地問,稍一用力,我感到脖子上有一點鮮熱的液體滴下。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個黑衣人飛身而至對著那個人恭敬地說:“屬下搜過了,的確不在此地。”
蒙麵人冷哼一聲,劍光一閃回鞘,身形一躍偕同黑衣屬下向著山下的方向飛去。我驚魂未定的撫過脖子,忽然想到了法萍,不知道那人有否傷害了她,於是邁開發軟的雙腿大步奔向道觀裏。
果不其然,法萍撲倒在祖師爺神像前昏迷不醒,我試了試她的鼻息,幸好,隻是暈過去而已。她的身邊是一隻打翻了的木桶,水倒了一地,我把她拖回她的房間裏,更換了衣裳,打算煮上一碗熱湯給她定驚。
可是廚房的柴火已經用盡,於是我就跑到柴房去提一捆。在關上柴房門的那一瞬,地上幾滴紅得發暗的血跡躍進了我的眼簾,我的心一下子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我放下柴,重新走進了柴房。
那些血跡在一塊微微突起的地板邊緣就失去了蹤跡。我隱約記得法萍說過,這裏有一個用來貯藏糧食的地窖……
我掀開那木板,鬼使神差地沿著木板下露出來的小梯子走下去,沒走兩步腳忽然被什麼一下抓住用力一扯,我整個人就掉到硬硬的地上,我覺得渾身的骨頭好像有幾塊要斷了,疼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又驚又怕之際一隻冰涼冰涼的手用力地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雙手開始胡亂地掙紮。
“說,是誰派你來暗算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