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點點頭,他哼了一聲,“這就對了,我是她的師兄,自當由我把她帶出府門。”說罷他低下頭隔著喜帕悄聲問我說:“你說我該把你背走還是把你抱走?”

我心中一暖,身子忽然一輕,他已經把我攔腰抱起在懷裏。嬤嬤丫鬟們跪了一地,紛紛說:“王爺三思,這樣於禮不合,不如稟告了太子和太子妃……”老嬤嬤低聲說,新郎倌就這樣把新娘抱走,就不是迎親了,反倒像搶親多一點。

梅繼堯不顧不理,徑直抱了我出了太子府門,我一手拿著蘋果,另一手攀在他脖子上,稍微氣惱地說:“你真是連片刻都等不及了嗎?宣陽王今日怎麼如此沒有風度?”

“你是我的,任誰碰一下都不行!”他笑著說,卻是斬釘截鐵般堅決,忽然有什麼隔著喜帕軟軟的印上了我的唇又輕輕巧巧地離開了,隔了幾秒我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一個吻。

長街十裏皆鋪錦繡,各色鮮花花瓣落滿了一路,暗香盈人。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吹奏著喜樂,我偷偷地掀開喜帕順著轎簾的縫隙看著前方白馬上一裘大紅喜服的身影,瀟灑挺拔。

這是我的夫君,和我相依相守的良人,我默默地對自己說,臉上悄然飛過一抹緋紅。

到了宣陽王府門,轎子停下了,他下了馬,踢了轎門,伸進一隻潔白修潤的手掌,我握住他的手,隻覺得掌心微微地沁汗,不由得好笑。想不到他也會有緊張的時刻。

接著便是一係列的儀式,包括拜堂。為我們主婚的是王皇後,我不知道繼堯是如何消除她的怒氣的,拜堂行禮的時候有些木然。嬤嬤在一旁扶著我,禮成後就直接帶入洞房了。

房間裏安靜得很,我坐在新房的床沿,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脖子都要酸掉了,想要拉下喜帕,守在一旁的杏花和香靈連忙製止了我。

現在大概很晚了吧,外麵喧鬧的人聲似乎漸漸止息了。我想起了一些什麼,鼻子忽然就酸了起來,恨恨地說:“你們去告訴王爺,我後悔了,這裏拜的堂不算!”

眼前忽然一亮,大紅喜帕被人用細長的玉如意掀起,一張傲氣俊朗神采飛揚的臉猝不及防地落進我的眼裏,梅繼堯一身大紅喜服更襯得他的臉溫潤如玉,鳳目裏流光逆轉帶著甜蜜而戲謔的笑意,說:“後悔?太晚了吧?”

“請王爺王妃坐好了,”老嬤嬤笑眯眯地說,“我們要開始撒帳了。”

梅繼堯坐在我身旁,咬著我耳朵說,“牽起你的衣角接著,若是你接的比我多,我就助你達成心願!”

我無奈一笑,你都不知道我惱些什麼,又如何達成心願?不過還是乖乖地牽起了衣角。

隻見老嬤嬤一把抓起手中托盤裏的棗、栗子、桂圓、花生撒向寢帳,一邊吟誦:“撒個棗、領個小,撒個栗、領個妮,一把栗子,一把棗,小的跟著大的跑。”

站在一旁的丫鬟們都掩著嘴再笑,我這才知道原來這許的是生兒育女的願哪,不禁微赧,落在喜服上的棗子花生一大堆,看看梅繼堯,他接的也不少,我撅著嘴不滿的說:“都是人家的夫君了,也不知道禮讓!搶那麼多做什麼?不行,杏花去取秤杆來稱稱究竟誰接的多!”

梅繼堯大笑,俯下頭飛快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順勢把自己喜服上的棗子花生倒到我的喜服上,說:“我的王妃,這樣可夠了?”

我哭笑不得,牽著衣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杏花過來幫我取走了那些五色果品,老嬤嬤把盛滿了女兒紅的碧色青瓷酒杯送到我們麵前。梅繼堯接了過來遞了一杯到我手上,帶笑的眸子忽而安靜下來,定定地看著我,褐色的瞳仁輕而易舉地鎖住了我的目光。

我的心漏跳了兩拍,習慣了那個一臉不以為意的笑容,笑得比雲還淡比風還輕的風流傲氣的梅繼堯,對於他忽然的認真和專注我竟有些不適應。他的手臂伸出勾住我的手臂,這一瞬我竟有錯覺,覺得他和我的纏繞再也分不開了,隻聽得他輕輕說:“生生世世,白首相依。”

仿似呢喃囈語,輕柔地掠過耳畔,印在我的心上,心底柔柔軟軟的有如蓬生了延綿的春草。

我把酒杯遞到唇邊,唇角輕勾,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說:“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他怔住,癡癡地看著我,我按捺不住甜蜜的笑意,一抬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回過神來,也飲盡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