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婦識趣地退下了,四周一時間安靜下來。紅燭高照,我竟然因著我們之間的沉默而有些局促,還有些……緊張,我看看他,他眼神幽暗,俯身過來……
我以為他要吻我,我的眼簾悄悄垂下,我在想,他吻了之後呢……
他靠過來,是一陣混合了酒味的男子氣息淡然地縈繞在我的眼角眉梢,他在輕聲喚我的名字,晴兒,晴兒……
“我現在便讓你願望成真。”他說。所有我以為要發生的動作都在這一刻停止,我驀地睜大眼睛,一張半透明的大紅紗帕落到我頭上,紗帕四角綴著明珠和流蘇,正驚愕時他一把拉起我走出房門,我被動地跟著他,他帶著我走到外廳。
客廳安安靜靜的,連一個丫鬟的影子都看不見,外廳的正首位置上坐著兩人,他們正微笑地看著我。
身穿褐色錦緞銀邊長袍,頭戴高山冠,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我的爹爹夏泓;旁邊一身緋色軟煙羅衣裙,目光柔和慈愛的美婦人不是我的小荷娘親又是誰?除了他們兩個外,有許多久違的笑臉都出現在我麵前了,王叢王德,大小喬,還有阿鬆……
他們都長高了,氣宇軒昂或是玉立亭亭,我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身子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爹爹,娘——”
我一手掀開喜帕,正要奔至他們身旁,梅繼堯拉著我的手不放,笑著說:“傻丫頭,我們再拜一次堂可好?剛才那次,你不是說不算嗎?”
“繼堯,”夏泓爹爹笑著說,“世俗之禮豈用拘禮?我和你師娘看見你們共定鴛盟,心中不知何等歡喜,知道你已經盡力而為,怎會怪你呢?”
繼堯還是拉著我在雙親麵前跪下,恭敬地奉了茶,小荷娘親眼中似有淚光,看著我們忽地又笑了,我鼻子一酸,不知怎的就直想哭,繼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目光堅定誠摯地對他們說:“老師和師娘請放心,今日我娶了晴兒,定當愛她護她一生,永不相欺。”
爹爹目光深沉,微微一笑,道:“起來吧,隻怕我這不懂事的女兒委屈了你,日後你要多擔待些。”
“爹!”我瞪大了眼睛,氣憤不平地看著我的爹爹,這句話不是應該顛倒過來說不要委屈我的女兒的嗎?
“娶得晴兒,乃繼堯之幸。”我瞅瞅他,這話說得還比較實在,還沒有小人得誌,否則,哼哼……
“繼堯,該像晴兒那樣,叫我一聲‘爹’了吧?”小荷娘親笑眯眯地看著繼堯,繼堯看看我,然後笑著對他們喊了一聲,他們笑得越發甜了。隻是夜已經很深,他們叮囑了幾句就下去休息了。
“累了嗎?”梅繼堯問,我還沒有回答,王叢王德他們已經蜂擁過來把我們圍個水泄不通。
“蜻蜓兒,陪我們喝酒還是讓我們去鬧洞房?你自己選一個!”王叢聲音最大,王德責備他說:“你都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實在點,蜻蜓兒,當初我們都被你驚嚇了,為你傷心了,你好歹得補償一下……最起碼,給我們每人一個擁抱吧!”
話剛說完,梅繼堯一個冷眼飛過,他馬上噤聲了,大喬小喬馬上跑到梅繼堯身邊蹭著,阿鬆看著我,隻說了一句:“蜻蜓兒,我……我們都很想你……”
我眼眶一熱,幾年不見,阿鬆已經長得很高大,變得魁梧軒昂,我一激動變情不自禁地抱了抱他,說:“我也想你們……”
一聲咳嗽聲響起,我的動作僵硬了,雙手無力地縮回來,拉下梅繼堯的身子在他耳邊嘀咕一句:“妒夫!”
梅繼堯卻看著我得意地笑了,伸手攬著我的腰把我橫著抱起,在這麼多童年好友麵前我不禁羞赧,連忙把臉埋在他的懷裏,隻聽他笑著說:“今夜大家都乏了,明日不管是酒還是罰,我們都定當奉陪。”說罷邁開步子離開了廳堂,回到了我們的臥房。
房間觸目皆紅,紗帳、紅燭、掛畫……還有我們的鴛枕絲被,身上的喜服,盈人的紅仿佛在人的眼中燃起暗暗洶湧的火。他把我放在床榻之上,手略微一舉便把頭上的發冠摘了下來,一頭墨黑長發順勢落,映著他喝酒後白裏泛紅的桃花臉,煞是魅惑,狹長的鳳眼長長的睫毛低垂,在眼瞼上投下一絲暗淡的影子,光影曈曈。
他解下喜服,露出一身單薄的白色中衣,衣領隨意地敞開著,露出一大片堅實有致的胸膛,然而不像那些終日練舞的人一樣的古銅色,隻是淡淡的淺粉的白,偕同著他的傲然風流氣質惑人眼、惑人心。
他俯下身來手臂穿過我的頸項,將我的頭輕輕托起,身上傳來雅淡的木葉氣息,是我送給他的“靈犀”……他的手指攀上我的發髻,拔出那些發簪步搖隨意地扔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我的發很快地散落枕上,漆黑的,綿長如山間藤蔓。他低頭在我耳邊說:“今夜我遣退了所有家仆,隻留密衛。所以,宣陽王妃,隻好由為夫來伺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