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苟且之事?”水晴柔抬起頭看向我,臉上的神色倨傲而激憤,“你覺得什麼才是真正的背叛呢?我以前和你說過,我嫁給辰恒,不在意他納側妃,更不在意他將來有三宮六院,隻要他心裏想的念的還是我,我便可有那樣的胸襟。”

“可是你呢,我的好妹妹,”她冷冷地說,“你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在大婚之日突然離府,隻是為了去看你一眼;那一夜他帶著你孤男寡女在外流連了整整一宿,天明才回府而你對著我這個姐姐竟然是一句解釋都沒有!還有這雙鞋……我對男女之事看得開,我隻是對男女之情看不開,為什麼你也叫晴兒?爹娘所有的愛都被你獨占了,而我的夫君偏偏也對你情根深中,我甚至不知道他夜深人靜夢囈‘晴兒’二字之時,想的究竟是哪一個晴兒!”

她因激動而胸口微微起伏,臉色蒼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自認為單純無傷的一段過往對她而言竟是這樣的折磨,我淡淡地說:“辰恒若是心裏一日有我,即便是慕玨把我帶走了,你又能改變些什麼?我曾以為你是聰明的女子,知道真愛一個人,那樣的等待有如脈脈流水,恒久綿長。他最終會知道留在身邊的人才是最愛他的人,我和他的那些過往,看在他人的眼裏或許如那雙金縷鞋一般珍貴華美,然而在我眼裏,這雙鞋,隻是一個記念罷了。所以,我是收下了,可是我不會穿,不打算穿……”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解釋這麼多,這也許是我和你最後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說這麼多的話。你不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不會這樣傷害我,你明知道我若出事了繼堯會有多傷心,我的爹娘會有多傷心,你還是這樣做了……水晴柔,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最後一句話,我是說得那樣的用力,臉上還是一片漠然,水晴柔的身子顫了顫,還是倔強倨傲地揚起下巴,說:“夏晴深,我們彼此彼此。”她站起來,挺直了身子,仍是氣度高華雍容大方地離開。

“你說,如果有一天辰恒知道你對我所做過的一切,不知道你的等待和算計會不會變成一個滑稽的悲劇呢?”我盯著她的背影,嘴角牽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她的身子猛然僵直,顫了一顫,然後說:“我腹中孩兒已經有兩月齡,夏姑娘,若你忍心破壞一個和美的家庭,悉隨尊便吧!”說罷不顧而去。

忍心破壞美滿家庭?那她憑什麼破壞我的人生?我死死地咬住唇不讓眼中的淚水掉落下來。香靈和一大群仆婦走了進來,我看著那個稱讚我的喜服的老嬤嬤,勉強地笑了笑說:“嬤嬤,你來給我梳發,可好?”

老嬤嬤拿起檀木梳子,站在我身後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梳著發,一邊念道:“一梳富貴,無病無憂;二梳多子,多福多壽;三梳齊眉,永結同心佩……”

老嬤嬤的聲音像是在念咒語一般低沉喑啞,我閉著眼睛,感受著梳子在發上重重滑落的壓力,象被銘刻上祝福和誓言一樣,她拖長了尾音最後說了一句:“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三千青絲被挽成倭墮髻,香靈她們開始在我的髻上簪上鳳釵步搖,琳琅地的綴了一頭。我怔怔地看著鏡子裏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喃喃道:“老嬤嬤,我,會幸福嗎?”

老嬤嬤笑了,臉上的皺紋堆疊起來。“會的,我的姑娘,覓得良人,你會幸福的。”

仔細地上了妝容後站起來準備蓋上喜帕時,香靈看著喜服領口處敞開的左肩,笑嘻嘻地說:“姑娘,你此處有一顆紅痣。”

我伸手抓過描唇的胭脂筆,對著鏡子,在紅痣處畫出了一朵鮮紅欲滴的梅花。細白的肌膚上它是如此的耀眼、妖媚,仿如情人渴望的眼。

我笑了,忽然了悟,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或將來要發生些什麼,繼堯,能嫁給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喜帕落到頭上,我垂下頭,安靜地坐著,等你,來接我。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喧天的鑼鼓聲漸漸止息,我正奇怪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悅耳悠揚的簫聲,調子輕快愉悅,不時有滑音如天籟鳥鳴,正是一曲《鳳求凰》。我心一動,這時,香靈興奮地跑進來對坐在床沿的我說:“姑娘,宣陽王他來了!”

有人在我手中塞了一個蘋果,接著便是那些丫鬟婆子鬧哄哄的手忙腳亂地在收拾什麼,忽然什麼聲響都停止了,眾人跪伏了一地,隻聽到老嬤嬤顫著聲音說:“王爺大喜,稟王爺,新娘子應由老身背出府門,王爺稍安勿躁。”

“你是她的什麼人?”那個熟悉的聲音問,不是責備也沒有冷淡,反倒有著難以掩飾的喜悅。嬤嬤一時語塞,隻聽得他又說:“按規矩應該是她的父兄把她背出府門,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