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3)

○畫龍

後漢孔僖,因讀夫差事,歎曰:“辟如畫龍不成反類狗者也。”劉注:按古語皆雲“畫虎不成”,此誤以為畫龍。仆謂此非誤也,蓋章懷太子避唐諱爾。正如令狐德《後周書》,引韋法保語,古人稱“不入獸穴,不得獸子”同意,是亦避虎字也。

○得一順天錢

龐元英《文昌錄》曰:後唐同光三年,洛京蕃漢馬步使朱守殷於積善坊役所,得古文錢,四百五十六文得一元寶,四百四十文順天元寶。沈存中《筆談》亦曰:熙寧中,發地得大錢三十餘千,錢文皆曰“順天”、“得一”。仆考《唐書·誌》,史思明據東都,鑄得一元寶錢,徑一寸四分,以當開元通寶之百。既而惡得一非長祚之兆,改其文曰順天元寶。龐始疑史傳無此年號,後得錢氏《錢譜》,乃知史思明鑄。仆謂此見《唐書》甚明,元英其未考邪?仆家舊有得一元寶一錢,字文方重如顏體,輪郭甚古,後為好事者取去。今此二錢,人家往往有之。

○其唯聖人乎

《蜀誌》引《易》曰:亢之為言也,知得而不知喪,知存而不知亡,知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梁書》引《易》曰: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其視今《易》,皆去“其唯聖人乎”一句。《蜀誌》謂知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此句甚非今《易》中語。王肅謂《易》上句作“其唯愚人”,下句作“其唯聖人”,不知上下皆作“其唯聖人”者,正如《論語》“天何言哉”,“禹吾無間然”之意。

○白樸

仆讀元微之詩,有曰“白樸流傳用轉新”,注雲:樂天於翰林中,專取書詔批答詞撰為矜式,禁中號為“白樸”。每新入學,求訪寶重過於《六典》。檢《唐·藝文誌》及《崇文總目》無聞,每訪此書不獲,適有以一編求售,號曰“製樸”,開帙覽之,即微之所謂“白樸”者是也,為卷上、中、下三。上卷文武階勳等,中卷製頭、製肩、製腹、製腰、製尾,下卷將相、刺史、節度之類,此蓋樂天取當時製文編類,以規後學者。

○健兒跋扈

《漫錄》曰:今以軍為健兒,往往以杜詩“健兒勝腐儒”為證。非也,按《世說》,祖逖過江,常使健兒鼓行劫鈔。東晉時已有健兒之稱。仆謂健兒之名,見於東漢。觀朱遵戰死,吳漢表為置祠,為健兒廟。又見於《三國誌》甚多,不可引東晉為證也。又曰:梁冀跋扈。跋扈二字見《詩》注。《毛詩》曰“無然畔援”,注:畔援,猶跋扈也。班固《高祖紀·讚》曰“項氏畔援”,注跋扈。仆謂鄭注班史,皆後漢人語。王莽時,崔篆《慰誌賦》曰“黎奮以跋扈兮,羿浞狂以恣睢”,此語《朱浮傳》光武詔曰“赤眉跋扈長安”,又在二公之前。馮衍《誌賦》亦曰“始皇跋扈兮”雲雲。

○廣武君用百裏奚之意

韓信破趙,得廣武君,解其縛,東鄉坐,西鄉而師事之。問曰:“仆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有功?”廣武君曰:“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臣何足以權天下事乎?”信曰:“百裏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不知廣武君正得百裏奚之意。繆公獲百裏奚歸釋其囚,與語國事。百裏奚曰:“亡國之臣,何足以問?”越衛雲雲,範蠡亦曰:“敗軍之將,不可語勇。”繆公謂百裏奚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之罪也。”繆公與語三日,大說。

○八珍

今俗言八珍之味,有猩猩唇、鯉魚尾與夫熊掌之類。觀李賀曲曰“郎食鯉魚尾,妾食猩猩唇。”其說舊矣。又觀《呂氏春秋》伊說曰:“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紂作象箸,必為玉否,玉束必盛熊蹯、豹胎。晉靈公食熊蹯,而不熟。

○角裏

四皓中角裏先生。角音祿,今呼為閣裏,則發笑。仆考之,祿亦角也。魯直詩曰“阿童三尺棰,禦此老觳觫。石吾甚愛之,勿遣牛礪角。”雖讀為祿,實則角爾。魯直此語,豈無自哉?傅玄《盤中詞》曰“與其書,不能讀,當從中央周四角。”是亦以角為祿也。按《玉篇》、《廣韻》注二音皆通用。《群經音辨》古嶽切,獸角也。《禮》“黃鍾為角”,音祿,又如字。《資暇錄》謂《孔氏秘記》慮將來之誤,直書為祿裏,謂《詩·角裏》為祿裏。漢魏之人多然,如繁欽《祿裏先生訓》亦書為祿。《資暇錄》所謂《孔氏秘記》者,孔氏即孔安國,其《秘記》不可得而聞,其事見《抱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