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3)

○古本漢書

前輩論作史,諸王合自敘一處,如《陳書》、《唐書》之類,正得其例,然往往多混於諸傳之中,其體蓋祖班固《西漢》之作,不知班史以諸王雜於諸傳之間者,蓋今本爾。古本班史正自別作一處,按《劉之遴傳》,鄱陽嗣王範得班固所上《漢書》真本,謂今本《高五王》、《文三王》、《景十三王》、《武五王》、《宣元六王》,雜在諸傳後。古本悉類《外戚傳》下,《陳》、《項傳》前,則知古本班史蓋如此。分於諸傳之中者,乃後本爾。不特此也,又謂古本《漢書》稱“永平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己酉郎班固上”,而今本無上書年月日字。古本《敘傳》號中篇,今本稱為《敘傳》。今本《敘傳》載班彪行事,而古本雲“稚生彪,自有傳。”今本紀及表、誌、列傳不相合為次,而古本相合為次,總成三十八卷。今本《外戚傳》在《西域傳》後,而古本《外戚傳》在《帝紀》下。今本韓、彭、英、盧、吳述雲“信惟餓隸,布實黥徒,越亦狗盜,芮尹江湖,雲起龍驤,化為侯王。”而古本述雲“淮陰毅毅,仗劍周章,邦之傑兮,實惟彭英,化為侯王,雲起龍騰。”古本第三十七卷解音釋義,以助雅談,而今本無此卷。似此九十條,今本與古本不同如此。所謂古本《漢書》,乃蕭琛在宣城,有北僧南度,惟齎一葫蘆,中有《漢書·敘傳》。僧曰:“三輔耆老相傳以為班固真本。”琛固求得之。其書多有異今者,紙墨亦古,文字多如龍舉之例,非隸非篆,琛甚秘之,乃以餉鄱陽王,見《蕭琛傳》。

○貓鬼

南北朝多事蠱毒,有所謂貓鬼者。觀《隋·獨狐傳》,其家每夜以子時祀貓鬼,言子者鬼也。其貓鬼每殺者,所死之家,財物潛移於畜貓鬼家,故當時下詔禁之甚力,謂畜貓鬼之家,投四裔。仆始不曉貓鬼為何物,因觀巢氏《病源》,如貓鬼乃老狸野物之精,變而為鬼蜮,而依附於人,人畜之以毒害人。其病心腹刺痛,食人腑髒,吐血而死,乃知貓鬼如此。

○邊韶晝眠

宰予晝寢,夫子譏之。寢者,寢室也。蓋晝當居外,夜當居內。宰我晝居內,未必留意於學,故夫子譏之,非謂其晝眠也。遊夫子之門,安有晝眠之理?《後漢書》載,邊韶晝日假寐,弟子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韶聞而應之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事。”此雖一時戲語,以仆觀之,韶之為人,計每每好睡,故弟子有此嘲,非為其一時假寐而為是言也。觀韶為《塞賦》曰“可以代博奕者曰塞,其次也,試習其術,以驚睡救寐,免晝寢之譏而已。”觀此,有以驗其好睡雲。

○王播入相

人不疑伯夷之貪,不信盜蹠之廉,何者?以其不貪不廉之實素著於聽聞,人信之極也。惟其望實不著,而處於不夷不惠之間,此疑心所不能免。因觀唐文宗相王播一事,知一時之毀譽,亦有屈於名實者。唐史載王播自淮南還,獻玉帶十有三、銀碗數千、綾絹四十萬,遂再得相,時論鄙之。考其時,正文宗即位之初,太和元年事。仆謂文宗固柔懦,然踐祚之始,方以儉德率下,不應受王播所獻,與之為相。蓋其獻賂事在敬宗末年,文宗初即位,適除為相,天下事適相符合。此類甚多,毀譽之際,可不察夫!

○麇鹿性異

人之服藥,當深辨陰陽之性,與夫本末功用之宜,蓋有同等藥物,而陰陽實相反者。又有一體氣血,而功用之不同者,如麋茸、鹿茸是也。今士大夫多以麋、鹿茸為補精益血之劑,而一種用之,而不知二者之性,元自有異。麋茸補陽,利於男子;鹿茸補陰,利於婦人。案《月令》,仲夏日,鹿角解。仲冬日,麋角解。鹿以夏至隕角而應陰,麇以冬至隕角而應陽,故知二者陰陽之性不同也。今夫鹿肉暖,以陽為體;麋肉寒,以陰為體。以陽為體者,以陰為末;以陰為體者,以陽為末。末者,角也。其本末之功用不同又如此。《埤雅》曰:凡含血之物,肉差易長,其次角難長,最後骨難長,故人自胚胎至成人,二十年骨髓方堅。惟麋鹿自生,至兼無兩月之久,大者乃重二十餘斤。雖草木至易生者,亦莫能及之,此骨血之至強者,所以能補骨血,堅陽道,強精髓也。頭為諸陽之會,與諸處血不同。今人刺麇、鹿血以代茸者,謂茸亦血,此又謬也。

○聘後金數

漢高製聘皇後儀,黃金二百斤,馬十二匹。夫人,黃金五十斤,馬四匹。晉宋納後,皆嚐引以為言。而平帝納王莽女,有司奏漢故事,聘皇後黃金二萬斤,為錢二百萬,莽深辭,受四千萬,而以其三千三百萬,予十一媵家。有詔複益二千三百萬,合為三千萬。成帝納梁冀女弟,有司奏案漢儀,依孝惠帝納後故事,金二萬斤。視漢高初製,頓增百倍,其懸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