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3)

○張說誤引宋世係

張說撰《宋遺愛頌》,有曰“尚書東漢之雅望,黃門北齊之令德,宋氏世名,公濟其美。”蓋指宋均與宋欽道也。仆考之,欽道固之派,而均乃姓宗,非宋也。按宋均、宗均碑與傳所著甚明,可證也。此史文差誤耳。又如《後漢·循吏傳》“不其令之童恢”,今人皆以為姓童,考碑乃姓黃耳,非童也。有士大夫為童氏作墓誌,遠引恢為言,此謬正與宗均同。史傳人名,率多差誤,所可推考者,恃其姓耳。而姓或至於舛謬,向使此二名小有不同,遂指一人為二人矣。抑又考《唐世係》,正前漢中尉昌之後,昌自代邸迎立文帝,甚有功。說碑自宜引此。

○碑陰

今碑陰列人姓名著由錢下項,蓋漢碑之體。漢人碑刻,率多門生故吏所出錢建立,故悉著其人名。《韓敕碑》陰條六十二人,曲成侯王二百,不為多矣,表而出之,可見漢世錢重如此。又今州郡間有祥瑞之證,用其物而刻之石者,亦漢碑之體。

○唐書敘事疏鹵

《唐書》敘事疏鹵甚多,如李絳救鄭一段,《唐書》載,絳曰:“任宰相,識名節,不當如犬彘梟獍,與奸臣外通,恐吉甫勢軋內忌,造為醜辭。”考絳《論事集》,則曰“身居宰參,泄陛下密謀於奸臣,雖行同犬彘,性如梟獍,亦不至此。況頗識名節,莫是同列不便,造為此謀。”且吉甫與絳同事,不應對君直言吉甫內治之醜,亦須婉為之辭。觀集然後知史文之失。又如論采擇良家子事,傳曰“絳上疏雲雲,帝曰:‘朕以丹王等無侍者,命訪閭裏,以貲致之。彼不諭朕意,故至嘩擾。’乃悉歸所取。”其述憲宗改過不吝,如是而已。而《論事集》則曰“明日,延英對見,上舉手謂絳曰:‘昨日見卿狀所論事,非盡忠何以及?此朕深居宮中,難知外事,已後脫有處分不合事宜,須依此論諫,不得遂成朕錯。朕或未從,直須兩度三度懇論,以至於五六,以開悟為限。’”觀此,又有以見憲宗有導人使諫之誠心,而史沒而不載,可恨也已!按《論事集》係當時蔣偕作序,知集中之語,所載為甚的。

○陳驚坐

《前漢書·陳遵傳》雲:時列侯有與遵同姓字者,每至門曰“陳孟公”,坐中莫不震動。既至而非,因目其人為“陳驚坐”。王僧虔《名畫錄》說陳驚坐異是,曰:陳遵,杜陵人,善篆書。每坐,一坐皆驚,時人謂為“陳驚坐”。

○晉有二阿大

世稱王徽之為王大,詞有王大訪戴之語。此雖戲謔,仆間考之,羲之有七子,徽之乃第三子也,不應第大。一玄之、二凝之、三徽之、六操之、七獻之,皆見本傳。四肅之,傳不載,見王氏譜。仆又考之,晉有兩王大。或稱之曰阿大,一小名,一第行。如謂“王大固自濯濯”,“阿大羅羅清疏”,“王大勸恭飲,恭不飲”,此指王忱耳。忱,小字佛大,故雲。如謂“一門叔父,有阿大中郎”,“與阿大語蟬連,不得歸”,“僧彌王大選草”,此指王悅耳。悅,導長子。導嚐曰:“勿使大郎知”,故知其為第行也。忱,坦之幼子,乃太原之裔,譜牒亦自不同。人見忱、悅二字相似,又且同時,俱稱王大、阿大,往往疑似而莫之辨,故著明之。

○王胡之字

《世說》雲:“謝太傅語真長,阿齡於此事故欲太厲。”注:阿齡,王胡之小字。仆謂胡之本字修齡,呼阿齡者,即其字耳,非小字也。猶桓公呼殷源為阿源、王處仲呼王平子為阿平之類也。阿之一字,顧所施用,有綴以姓者,有綴以名者,有綴以字者,有綴以第行者。綴以姓如阿阮,綴以名如阿戎,綴以字如阿平,綴以第行如阿大,詎可因其稱阿,遂以為小字乎?注又謂,王愷妻,桓溫第二女,不知乃其弟愉,非愷也。

○薛戎事

《唐書·薛戎傳》雲:柳冕為福建使,辟戎為佐。冕病免,複為藩府交奏,稍遷河南令,累遷浙東觀察使。載戎履曆,僅此而已。以《元稹碑》考之,轉侍禦史給事中,拜刑部員外郎,改河南令,遷衢州刺史,不周月而政就,移刺湖州,浚荻塘百餘裏,改刺常州,不累月,刺越州,仍以禦史中丞觀察浙東而卒。其更迭內外如許之多,凡典四州,並不一見。傳文疏略如此之甚,不獨一《薛戎傳》如此,他傳往往而然。大抵碑之述事,不無浮誇,然載履曆則甚詳且確也。故仆於碑率以此補史文之闕,又考《越州題名》雲:戎以元和十二年正月,自常州刺史授浙東觀察使,長慶元年九月,隨表入覲而卒。碑與傳皆言薨於越州,此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