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南嶽首陽曆山塗山

張翠微雲:南嶽有三:一衡陽之衡山,二廬江之霍山,三舒州之氵ň山。漢武帝以衡陽遼曠,故移其神於廬江,今土俗皆號為南嶽。又《九域誌》雲:舒州懷寧縣有氵ň山,為漢之南嶽。一名天柱山,即漢武登氵ň天柱山是也。仆謂南嶽有二也,非三也。舒之南嶽,即廬之南嶽,非有異也。案廬州,古廬子國,即春秋舒國之地。張揖《廣雅》曰“天柱謂之霍山。”《地理誌》曰“天柱在廬江潛縣,漢武帝移嶽神於天柱,天柱亦為霍山。”是則霍山與天柱一而已,南嶽豈三邪?首陽山有三:一蒲阪、二隴西、三洛陽。《論語》注以蒲阪為夷齊所餓之地。以仆考之,洛陽者為是。阮吊伯夷曰:“適彼洛師,瞻彼首陽,敬吊伯夷。”《論語》注謂蒲阪,非也。曆山有四:一河中府、二齊州曆阻縣、三冀州、四濮州雷澤縣,皆有舜之遺跡。《翠微考異》以濮陽之曆山,正舜耕之所。塗山亦有四:一會稽、二渝州、三濠州鍾離縣、四宣州當塗縣,皆立禹廟。《翠微考異》以宣之當塗,正禹之娶所。

○種田養蠶

稽叔夜《養生論》曰:“夫田種者,一畝十斛謂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稱也。不知區種可百餘斛。”安有一畝收百斛米之理?《前漢·食貨誌》曰:“治田勤則畝益三升;不勤,損亦如之。”一畝而損益三升,又何其寡也?仆嚐以二說而折之理,俱有一字之失。稽之所謂斛,《漢》之所謂升,皆鬥字耳。蓋漢之隸文書鬥為鬥字,文絕似升字。《漢》、《史》書鬥字為字,字文又近於斛字,恐皆傳寫之誤。左太衝《吳都賦》曰“國稅再熟之稻,鄉貢八蠶之繭”,注謂有蠶一歲八育。仆按《廣記》,日南一歲八蠶,以其地暖故爾。俞益期箋曰“日南蠶八熟。”張文昌桂州詩曰“有地多生桂,無時不養蠶。”此言可驗矣。而《海物異名記》乃謂八蠶共作一繭,與前說異。

○二老歸周

《文選》載此文,翰注則曰:“太公歸文王而周業盛,是為一老,不聞其二老。李善引伯夷與太公為二老,誤矣。且伯夷去絕周粟,死於首陽,奈何雲歸周也?揚雄言二老,亦用事之誤也。”仆謂翰未讀《孟子》及《史記》耳。《孟子》曰:“伯夷避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二老,天下之大老,而歸之,其子焉往?”伯夷太公非二老乎?《史記》載伯夷、叔齊聞西伯善養老而歸之。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文王木主而東伐紂,夷、齊諫焉。及平殷,天下宗周,夷、齊恥之,竟不食周粟,餓死於首陽山。則知伯夷始嚐歸周,不食周粟,餓死首陽,乃其後來耳,孰謂伯夷未嚐歸周也?李翰以為揚雄用事之誤,自不深考。陶淵明引《孟子》此數語,謂出《尚書大傳》,知《孟子》引《逸書》之詞。

○蒼茫作上聲

東坡詩曰“蒼茫瞰奔流”,又曰“愁度奔河蒼茫間”,趙注謂蒼茫兩字,古人用之,皆是平聲,而先生所用,乃是仄聲。蒼字,《廣韻》音粗朗反,而茫字,上聲〔此處有脫誤〕皆不收,不知先生所用出處,以俟博聞。仆觀揚雄《校獵賦》“鴻沆茫”,字音莽,白樂天《雪詩》“寒銷春蒼茫”,又曰“野道何茫蒼”,注並音上聲。近時蘇子美詩亦曰“淮天蒼茫背殘臘,江上委蛇逢舊春。”自注,蒼茫仄聲。茫作仄用,似此甚多。

○蔡邕

《蔡邕傳》曰:光和元年七月,詔邕與光祿大夫楊賜等詣金馬門,問災異。邕悉心以對。事悉在《五行誌》。注雲:其誌今亡,而《續漢誌》引蝗蟲及雌雞二事而已。仆考邕集,當時答詔問凡有八事:一虹蛻;二白衣入德陽門;三雌雞化雄;四日蝕地動,風雨不時,疾癘流行,迅風折樹;五星辰錯謬;六蝗蟲冬出;七平城門武庫屋壞;八令邕分別皂囊封上,勿漏所問。邕對悉有據依,皆傳所不載。傳文謂獻帝遷都長安,董卓賓客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邕以為宜須關東平定,然後議之。觀集中有《表太尉董公為相國》一表,其詞甚切,謂卓功參周、霍,而止於三事,無異於眾,宜以為相國,位在太傅上,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亦傳所不聞。乃知異時卓為相國,正邕之所啟也。

○僧孺徐昕佚事

《南部新書》雲:牛僧孺三貶至循州,本傳不言,漏略也。仆驗牛公墓誌與夫神道碑,知《新書》所說信然。墓誌雲:河南少尹呂述與李太尉書,言“劉稹破,報至,公出聲歎恨。”上見述書,自十月至十二月,公凡三貶至循州員外長史。神道碑亦雲:素忌公者媒蘖公與劉從諫反,上怒,旬月三貶公至循州長史。仆又觀韓雲卿所撰《徐昕碑》雲,昕為並州錄事參軍,相國姚元之為法曹,部人誣元之以反狀。天後臨朝,方樹刑威,詔公按詰,公表直之,則天大怒,將貽鼎鑊,終能辨正而出。昕有如是偉操,唐史不載其事。昕即有功從弟也。有功能全仁恕於雷震之朝,史氏甚見嘉美,而昕事亦然,沒而不載,可謂得於其兄,失於其弟也。

○誤引畢萬後

曹子建作《王仲宣誄》曰:“流裔畢萬,末胄稱王,厥姓斯氏,條分葉散。世滋芳烈,揚聲秦、漢。”向注,秦有王離、王翦,漢有五侯,是揚聲也。仆按王粲係畢公高之後,畢封於魏,後十代,文侯盛,至孫稱惠王,因以王為氏。而秦之離、翦,自周太子晉之後。漢之五侯,自齊田和之後。此三派元不相幹,而此引離、翦、五侯為畢氏裔,條分葉散,失也。故新莽姚之孫,以姚、媯、陳、田、王氏五姓為宗室,且禁元城王氏勿與四姓為婚,而己自取王之女,魏東萊王基為子納太原王沉女,皆不以為嫌,蓋知此也。庾信作《宇文傑墓誌》,亦有是誤。《文苑策問》曰“巨君之姓,曾非馭鶴之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