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剛才醒還是很早就已經醒了?若先前就醒了,為什麼要避鳳墨清至此?明明在他們回鳳離城之前,彼岸並沒有如此刻意地疏遠鳳墨清!
“為什麼?”心中無數次想問這三個字,畫凝卻始終沒有辦法好好開口,但這一次她卻是情不自禁地問出了口。不僅僅是她,就連江情、鳳墨清,哪怕是迷蝶,恐怕都想問彼岸一個為什麼。
自顧自地消失了、自顧自地遠離鳳墨清、輕易地將鳳墨清所做的一切全部歸結為遊戲……她所做的一切仿佛是離開前最後的安排,這種種都讓畫凝陷入了極度的不安中。
可為什麼彼岸永遠都隻是一人背負著所有的一切,是她不值得信任,還是她太過沒用,什麼也幫不上?明明陪在這人身邊幾百年,甚至早就做好了為她付出全部的覺悟,可她從來沒有被彼岸依靠過。
“姐姐,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能稍稍依靠我一些,我也想成為能夠站在你身邊成為保護你的力量,我想成為對你來說有用的人,而不是永遠都活在你的庇護之下。
“畫兒,你就保持這樣就好。”慢慢走到畫凝麵前,彼岸伸手撫上對方的臉,示意對方抬起頭,她擦拭著畫凝臉上情不自禁留下的淚水,輕聲說著,“畫兒,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撐不過人間的這幾百年?遊蕩在人世間那麼久,看了那麼多的悲歡離合、愛恨糾纏,有時候我會想為什麼在這個世上,我永遠都隻有一個人?我生來無心,這胸腔裏住著的並非跳動的心,可我依舊慢慢地學會了人類的感情。我會寂寞、會希望有人的陪伴,救你的那次也是出於想要人陪伴的私心,沒有你,我走不到現在,也支持不到現在。所以,你隻要一直這樣就好,永遠都不要改變,然後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永遠都會在你身後支持你。”
畫凝傻傻地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記憶中的彼岸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那麼多話,她永遠冷漠淡然,惜字如金,隻有在麵對著一些客人時,才會說一些必要的話。
可就是這樣一個話不多的人,卻在此時此刻說了這樣長長的一段話,而這話的中心竟然是謝謝她多年的陪伴?畫凝一直以為自己的存在對彼岸來說即便不是累贅,也絕對稱不上幸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彼岸將她看得那麼重。
“姐姐。”隻喊出這兩個字,畫凝就不由得哽咽起來,可下一秒她卻是迅速地撩起袖子擦著自己臉上的淚痕,隨後衝著彼岸明媚地笑:“姐姐,我果然還是最喜歡最喜歡,這是江情也取代不了的地位哦。”
“我知道。快去吧,作為新嫁娘,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呢,這段時日若是沒有必要,先留在占星樓,畢竟你可是要從那裏出嫁的啊。”
“嗯。”畫凝鄭重地應道,在彼岸的許可下,蹦跳著就往跑去,剩下彼岸一個人慢慢地垂下眼瞼。
這些時日她一直在等執燈的消息,可過了那麼多日,執燈那邊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連帶著鳳墨瑾那邊也並無半點消息。
執燈那邊不是遇上了阻撓便是那事情隱藏得太深、查起來過於複雜,而鳳墨瑾那裏卻不知是好是壞。
“幸好畫兒這裏一切順利。”輕聲地自言自語,彼岸一步步退回軟榻,想要重新閉眼小憩,卻在離軟榻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身子一晃,陡然栽倒在地上。
滿園的彼岸花在彼岸倒下的那一刻忽然喧鬧起來,所有的彼岸花全都不安地抖動著花枝,發出一種類似嗚咽的聲音,離得彼岸最近的花枝則是慢慢地順著彼岸的身體攀援而上,一點點將她整個人都覆蓋在其中。
彼時勾魂樓內紀左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自從前些時日,彼岸拒絕了他們的保護之後,他總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雖然那個人很強,能力也非常人所能比擬,可他總覺得心裏有一股巨大的不安感,更何況奉命保護鳳墨瑾的那幾日,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條“一切安好”的信箋之外再沒有任何消息。
連續幾日不傳來消息,怎麼想都不像是他們勾魂樓的作風,是出事了還是單純地因為鳳墨瑾一切安好而忘記傳遞消息?
“紀左,你再戳下去,那份文件大概就不成樣子了。”柳沁涼涼地開口,望著紀左無意識的動作,眼中露出一絲鄙夷。
“誒?”茫然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下的那份文件,紀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停下手卻還是忍不住扒拉下自己的頭發。煩躁的動作更為他添了幾分暴躁之意。
“你在擔心什麼?認識你那麼久,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耐煩的樣子。”調侃般的語氣卻並未讓紀左的煩躁減弱一絲一毫。
“前些時日,樓主命我派幾人去保護三公主,可是從最初的消息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傳來。你也知道勾魂樓的人,哪個不是態度認真、具有強烈的時間觀念?從前的任務中,還沒有哪一次會幾天不傳消息回勾魂樓。我擔心若是三公主出了事,我該怎麼跟樓主交代?”再度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隻要一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紀左就覺得自己真的無顏麵對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