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握思維語言(3 / 3)

我夢見自己正在小學校的講堂上預備作文,向老師請教立論的方法。

“難!”老師從眼鏡圈外斜射出眼光來,看著我,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一家人家生了一個男孩,全家高興透頂了,滿月的時候,抱出來給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到一點好兆頭。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要發財的。’他於是得到一番感謝。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是要做官的。’他於是收回幾句恭維。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是要死的。’他於是得到大家合力的痛打。

說要死的必然,說富貴的說謊。但說謊的得好報,說必然的遭打。你……”

“我願意既不謊人,也不遭打。那麼,老師,我得怎麼說呢?”

“那麼,你得說:‘唉呀!這孩子嗬!您瞧!那麼……唉唷!哈哈!Hehe!he!hehehehe!’”

老師最後的“唉唷、哈哈”之類無可無不可的話,從表麵上看,是對“我”的“既不謊人,又不遭打”這一難題無法斷定,不得不支支吾吾;而事實上“唉唷,哈哈”諸如此類的話,正是老師教給“我”達到“既不謊人,也不遭打”這一目的的最好方法,不是嗎?

正反皆立自相矛盾

“韓非子難一”篇中講道:

楚有鬻盾與矛者,譽之曰:“吾盾之堅,物莫有能陷也。”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於物無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應也。夫不可陷之盾,與無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早在二千多年前的戰國晚期,思想家韓非就看到,一對矛盾的命題不能同時成立;否則就會犯邏輯上的“自相矛盾”。

思維的矛盾規律要求:在兩個互相矛盾和互相反對的命題中,其中必有一假、不能同真。也即要求人們在同一思維過程中,既然斷定了事物是什麼,就不能再斷定事物不是什麼,不能前後不一致,是A又是非A。

一般說來,一個人剛說完A是A,馬上又說A是非A,像那個賣矛又賣盾的楚人說的那樣,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再愚笨的人恐怕也不會這麼明顯地去和邏輯較量。然而,要存心抹煞真理、故意搗鬼的人,依然會運用“自相矛盾”法,破壞思維的確定性,搞亂兩個相互矛盾和相互反對命題之中必有一假,不能同真的邏輯關係,以達到為自己錯誤觀點作詭辯的目的。

運用這種詭辯術的人,有的是赤膊上陣,像德國19世紀的學者杜林。一會兒他論述純數學產生於純思維;另一會兒,他又說純數學是經驗的產物,是來自外部世界的東西。這兩個判斷,反映出杜林的思想具有明顯的自相矛盾。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一針見血地質問道:“我們應該相信哪一種說法呢?”恩格斯依據矛盾律,指出:“兩種說法不能同真,必有一假。杜林提出兩種主張,就是出爾反爾的詭辯。”

也有的詭辯者為了避免被人識破,他們便采用種種隱蔽的方法。1927年前後,上海的一些文人墨客,提出一種理論。認為文學創作應當描寫“永恒的人性”,如不這樣做,創作就不能長久地保存下來。還振振有辭舉例說,英國莎士比亞等少數人的作品之所以能留傳下來就因為寫了不變的人性,而沒有寫這類作品的則已消失無蹤了。這種理論看似“有理論有事實”,但實質仍是披著偽裝的詭辯。魯迅在《文學和出汗》短文中,一語道破他們所玩弄的是“自相矛盾的詭辯術”。

這真是所謂“你不說我倒還明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英國有許多先前的文章不流傳,我想,這是總會有的。但竟沒有想到它們的消滅,乃因為不寫永久不變的人性。現在既然知道了這一層,卻更不解它們既已消滅,現在的教授何以看見,卻居然斷定他們所寫的都不是永久不變的人性了。

矛盾律作為思維規律能保證思維的前後一貫性,使得語句表達具有準確性、確定性。但人不是先學好矛盾律,再去交往的,如同人不是先學好消化規律才去吃飯一樣。這樣,在現實的活動中,便會不自覺地違背矛盾律,鬧出笑話來。

有一個《三項提案》的故事:

有一間禮拜堂多卑失修,殘破不堪了。請來翻修教堂的建築師極力主張原地重建一間新的。長老會主席得悉這一報告後說他完全同意,並很高興地提出三項提案供長老會審議,結果:

一、建築新的禮拜堂——一致通過。

二、新堂建成以前,暫用舊堂——一致通過。

三、用舊堂的磚石砌新堂——又一致通過。

照這三項決議執行,新禮拜堂永遠建不起來。原因很簡單,三項決議之間自相矛盾。執行這條,就違背另一條;執行另一條,又不符合那一條。這個故事是虛構的,但現實中類似的例子不是沒有。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某國空軍曾製定出這樣一條軍規:如果飛行員被醫生斷定有精神病,他可以不參加作戰飛行,在退出作戰之前,他本人應當提出不參加戰鬥的理由;而假如他意識到自己有病不能參加戰鬥,那就證明他頭腦健全,沒有精神病。

這條軍規的前後要求也是自相矛盾的。既然是經醫生診斷有精神病的可以不飛行,卻又要求被斷定有精神病的飛行員退出作戰飛行前要提出具體理由。如若精神病者有如此能力,那他就不是精神病患者了。如這條軍規執行下去,便不會有精神病飛行員退出戰鬥飛行。

當然,現實中還有另一種語言表達,看似自相矛盾、語句不通,實則由於語言是約定俗成,用的時間長了,用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固定的涵義。諸如:“不是問題的問題”、“沒有辦法的辦法”、“不要太瀟灑(很瀟灑)”、“好得一塌糊塗(好極了)”等等。

隻有“天才”的思維方式,才可以在這個使用語言作為道具的遊戲中勝出;這是對成功者傑出智慧的獎賞。也隻有贏家才知道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