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恭公天資謹靜,當大任,尤顧惜大體,謂契丹與中國通好六十餘年,自古未有也,善防外患者,謹為備而已。胡文恭公知湖州,前守滕公大興學校,費民錢數萬。安定先生胡璦始教授於其間,未訖,滕公罷去,群小斐然謗議,以為滕公用錢有不明者,自通判以下不肯書其簿。公於坐折之曰:“君佐滕侯幾時矣,假滕侯之謀有不臧,奚不早告?陰拱以觀,俟其去,乃非之,豈古分謗之意哉!”一生大慚,為公書。公乃辟齋廳於學之東,增舍益弟子員,安定先生之教始益盛。東南之士知本經術行義,以為學者,公之為力最多。
劉公敞奉使契丹,公素知其山川道裏。契丹道自古北口回曲千餘裏,至柳河。公問曰:“自鬆亭趨柳河,甚直而近,不數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蓋契丹常故使迂其路,欲以國地險遠誇使者,且謂莫習其山川,不虞公之問也。相與驚顧羞愧,即吐其實,曰:“誠如公言。”時順州山中有異獸如馬,而食虎豹,契丹不識,以問公,曰“此所謂駁也。”為言其形狀聲音,皆是,契丹益歎服。
宋仁宗時,賈昌朝留守北都,聖諭至,即刻石於府園倚山樓。
蘇子美,慶曆中監進奏邸,承舊例以斥賣故紙錢祠神,因以其餘享賓客。言事者欲因子美以累一二大臣,彈擊甚急,左右無敢救解者。韓魏公從容言於仁宗曰:“舜欽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如是?”上悔,見於色。
蘇公頌充北朝生辰國信使,在北朝,遇冬至,本朝曆先北朝一日,北人問公孰是,公曰:“曆家算術小異,遲速不同,謂如亥時節氣當交,則猶是今夕,若逾數刻,則屬子時明日矣。或先或後,各從本朝之曆可也。”北人以為然,各以其日為節。使還,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最難處,卿之所對,極中事理。”
彭公器資知饒州,錢尚書見有衣冠數十輩來見,彭公設拜,各人進問起居而退。錢甚訝之,因問,公曰:“範文正自京尹謫守是邦,其為政以名教厚俗、敦尚德義為先。州人仰慕,鹹傾向之,遂以成俗。”
張文懿公士遜為相,陳堯佐罷參知政事。有挾怨上言堯佐欲反,複有誣諫官陰附宗室者,士遜置二奏上前,且言忄僉言動搖朝廷。若一開奸萌,則臣亦不能自保矣。上悟,置告者於法,誣諫官事亦寢。文懿公罷相,範文正公所彈也。後複相,一日,仁宗語公曰:“範仲淹嚐有疏乞廢朕,可施行之。”公曰:“仲淹法當誅,然不見章疏,乞付外施行。”上曰:“未嚐見其疏,比有為朕言者,且議其罪。”公曰:“其罪大,無他法,無文案,即不可。望陛下訪之。”凡數日,則一請其疏,月餘,凡十數請。上曰:“竟未見之。然為朕言者多矣,可從未減。”曰:“人臣而欲廢君,無輕典。既無明文,則不可以空言加罪。”上意解。
李公及知秦州,及至州,將吏心亦輕之。會有屯駐禁軍白晝掣婦人銀釵於市,吏執以聞。公方坐觀書,召之使前,略加詰問,其人服罪。公不複下吏,亟命斬之,複觀書如故。將吏驚服。
陳公泊初為開封功曹參軍,時程琳尹開封。章獻太後臨朝,族人貴驕,自杖老卒死,人莫敢言。公當驗屍,即造府白琳,琳望見公來,迎謂曰:“驗屍事畢乎?”公曰:“未也。”琳遽起隱屏間曰:“不得相見。”公唯而出,適屍所,太後已遣中人至,曰:“速視畢奏來。”公起再拜曰:“領聖旨。”未畢,使者十輩督之,吏等皆懼,謂公應以病死聞。公怒曰:“何以不實?”吏等駭曰:“公固不自愛,某曹不敢。”公複怒曰:“此卒冤死,待我而伸。爾曹依違懼禍,法不爾赦。”即自實其狀詣琳。琳又迎問曰:“如何?”公曰:“杖死。”琳大喜,撫其背曰:“如此陰德,官人必享前程。”遽奏焉。入奏已,而太後族人有特旨原,公亦不及罪。公自此名顯。